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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北都已有十年了,关于北都原本已经减淡的记忆忽然间全部回来了,就像内心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一样。蓝小墨觉得,这种奇妙之感似乎有些像修练心法时豁然开窍,周身内力迸发无阻时的那种畅快。
遥想自己还是孩童的日子,不,即使是现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也从未在自己身旁缺席,比如说自己身边的这个跟屁虫。想着,蓝小墨有些厌烦地瞪了一眼宋野阔。
宋野阔手摇折扇,不以为然。
被自己嫌弃了一路,却仍如此悠哉游哉,倒是心大。
在江南省呆了这么长时间,竟有种临安城比北都还要富庶的错觉。江南省虽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却也比不得北都的宫腔巍峨,朱楼玉宇;江南省虽有商户过万,水道通航之便,却也难赶上北都的官宦豪右,近水楼台之宜。但北都确是没有江南省首府临安城热闹的。
确实,这里的人们虽大都手握权柄,却活得没一个山野匹夫、市井小民自由自在。
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雨,这是早春的头雨。
细雨朦胧中,一团团散发着肉香味的雾气从街边的包子铺、馄饨摊、拉面馆中升腾而起,直勾勾钻进蓝小墨的鼻孔里。她穿过弥漫在街道上的水汽,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像是钟楼报时似的,让蓝小墨猛然觉察已经到饭点儿了。
在街上逛了这么久,也该吃饭了。
“盟主姐姐,我可知道这京畿一代有一道名为‘万彩重峦山’的名菜,是用一百八十种不同的食材经名厨烹饪后雕饰而成,色香味皆是上品。此菜目前只有北都城西的望月酒家才能做得出。人家早就想尝尝了嘛,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吃吧。”宋野阔撒起娇来轻车熟路,即便他的盟主姐姐眉头紧皱,只想离他远点,他也照样是捏起娇嗔的腔调,一脸笑意浓浓,内心也极是沉着。
“啊哈?你正事儿办妥了没?”蓝小墨总是看不惯他这一副娘娘腔的样子,总是要刻意去噎他。要不是他办事利落,她真想把他远远甩开,到时候老爹问起来,就说是有要紧的事与他分头行动了。
“盟主姐姐交代的事情,我怎敢怠慢呢?放心,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倒是盟主姐姐在这大街上逛了这么久,难道不饿么?”宋野阔摆弄着手中的折扇,开了合合了开,嘴巴撅得像个扁嘴儿,“姐姐不饿,我都饿了!盟主姐姐灭绝人性啊,就这么不顾下属们的死活么?”
“好好好……我算是怕了你了!”蓝小墨捂着脑门叹了口气道:“走吧走吧走吧,带你去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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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酒家二楼靠窗的座位上,一位红衣姑娘翘着二郎腿,执筷的手臂宛若狂风般席卷整个桌案,一双灵巧的竹筷如同骤雨般投向盛满各大名菜的盘碟,堪称精准打击。一番风卷残云过后,桌子上的盘盘碟碟就只余下菜汤了。倒是那对面的男子,模样俊秀,吃相也甚为风雅。一位男子与这姑娘同餐一席,竟落了下风,实在是令周围好事的看客们感慨不已,并让他们下定决心——今后娶过门的姑娘一定要矜持,至少在吃相上要雅观一些……
宋野阔掏出绢帕擦了擦嘴,小声说:“盟主姐姐,你看周围有人议论你呢!以后吃相可要注意些呀。”
“要你管!”蓝小墨学着宋野阔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走,“老板!结账!”
她许久没有听到老板的回应,只当他是生意繁忙,也没有挂在心上。可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老板还是不见踪影,这让蓝小墨颇有些心烦:“老板?人呢?”可她却只听得楼下传来桌椅掀翻的声音和阵阵惨叫,心中暗道不妙。
“澄天卫前来拿人,无关人等速速闪退,否则休怪我这罗刹刀不长眼!兄弟们,给我搜!”
澄天卫?莫非是这店家犯了什么事儿?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澄天卫“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众人慌不择路,跳窗的,和那群带着阎罗面,身着百鬼服的澄天卫撞个满怀的,见逃不走就躲在酒桌下瑟瑟发抖的……总之现场是乱作一团。而蓝小墨热血一上头,闪身从窗口跃出,一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
“头儿,这里没有!”
“这边也没有!”
那澄天卫的“头儿”眼看在这里抓到人是没戏了,只得大喝一声:“撤!”
“诸位军爷,慢着!”
“头儿”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竟有一俊公子正轻摇着折扇,淡定从容地直立于惊慌的众人之中,面无一丝惧色,甚至眼神里还透着一丝笑意。只此一眼,“头儿”就觉得此人不简单,甚至很是可疑。于是,他转过身来,隔着阎罗面具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无名鼠辈而已。我叫住诸位,是不想诸位错过一个惊喜。”
“哼!你怕不是和那郑书客是一伙儿的吧!”一名澄天卫抽刀就要冲上前去,可还没到那人近前,手中紧握的罗刹刀便被什么东西给弹飞了。
宋野阔收回折扇,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好俊的功夫。那“头儿”心想。
“不知公子是想给我什么惊喜?可别耽误了我公门中人办案!”
宋野阔又展开折扇,笑语盈盈道:“诸位只需稍等片刻。”
“好!那就依公子的意思!”
话音刚落,窗外似就有什么东西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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