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卸下戴了整天的面具,肩膀瞬间有些垮塌,全靠硬挺的西装强撑出轮廓。她点了点头,直言很累。
身体累,心更累。
井迟接了她手里的提包,带她回自己家。
以往都是井迟去十六楼比较多,宁苏意很少下来。因此,给她准备的拖鞋还是冬天毛绒绒的棉拖,没添置薄一点的布拖鞋。
暖气已经停了,穿棉拖倒也不觉得热,宁苏意换了鞋进屋,径直坐去客厅里那张柔软的沙发,将身体陷下去,心情也一并陷落。
井迟去厨房端了一锅汤出来,放在餐桌的垫子上,再折回去拿两副碗勺。
熬了好几个钟头的老鸭汤,香味飘散出来,浓郁至极。宁苏意本不觉得饿,她只是累,却被这味道勾的,觉出几分饥肠辘辘。
井迟先给她盛了一碗,喊她过来喝。
宁苏意喝着汤,眼睛亮晶晶的,表示味道极好,问他:“你之前都是去我家下厨,今天怎么想起用自己家的厨房了?”
井迟坐到她对面,也在喝汤,闻言,笑了笑说:“我准备用你家厨房的时候,发现天然气没了,给你充上了。后来想想,我家的厨房都没怎么用过,偶尔也得开开火。”
宁苏意喝了两碗汤,身体都暖了,疲惫感缓了许多。
井迟见她在看腕表,说:“要吃水果吗?下午去超市买菜,看到有你爱吃的草莓,买了一些。”
宁苏意说好,井迟便起身开冰箱,拿出一盒草莓,到洗菜池边清洗,去掉草莓的叶子,只剩光溜溜的果肉,装进玻璃碗里,端去给她吃。
宁苏意已经离开了餐桌,盘腿坐在沙发上,风衣和西装都脱了,穿一件紫藤色绸质条纹衬衫,胸前打了个松垮垮的领结。
井迟坐在她身边,看她拈起草莓吃进嘴里,问:“你是太累了,还是不太开心?”
身体疲累和情绪低落反应在她身上,是两种不同的形态。她现下这副怏怏的样子,倒像是后者。
宁苏意疑惑地“嗯”一声,扭头看他。
井迟说:“你要有事,不妨跟我说说。你知道的,我嘴巴最严实,会替你守住所有的秘密。”
“称不上什么秘密。”宁苏意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父母,眼下却被他挑起倾吐的欲望,“我怀疑这次公司的危机与我堂兄有关。”
她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语气:“当然,我手里没证据。原本我打算回公司后再调查,但所有的线索都被抹去了,只剩官方披露的那些。”
井迟没插话,听她接着说:“关键是我爷爷好像知道内情。”她侧过身来坐,视线直直地对上井迟,“你清楚,我爷爷一贯是不怎么发脾气的,我以前还想过我的性子可能是遗传了他老人家。但我出事的那天,爷爷打了我堂兄,导致他额头的伤到现在还没好。所以,我更怀疑……”
井迟一眼看穿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正是如此,才心疼她。
“你不介意你堂兄暗中夺权,你耿耿于怀的是爷爷对此事的态度。”他替她言明。
宁苏意被他说中了,抿了抿唇,沉默下来,又往嘴里塞一颗草莓。
井迟说:“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爷爷明知此事是你堂兄所为,还要若无其事地揭过去,甚至亲自出手替他打掩护,你会怎么做?”
“说实话,我不知道。”宁苏意放下手中的玻璃碗,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蜷缩双腿,“我是觉得……挺诛心的。”
井迟看她闭上了眼睛,轻声开口:“不想那么多了,开心点。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宁苏意眼睫抖了抖,没睁眼去瞧他的神情,但是可以想象出来,定是温柔又百般纵容的样子,她不敢多看。
她把手盖在脸上,遮住自己的脸色,过了许久,才叹息似的低声说:“当我有多爱管理公司?他宁屹扬要想坐上那个位置,直说一声就是,我果断让权。何必做出这些事,糟践人命,拿明晟这老字号的声誉做赌注。”
井迟一向自诩最懂她,到这一刻,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宽慰她,只觉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手肘搭在膝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说:“你要我抱抱你吗?”
宁苏意霎时间拿开手,睁眼,翘起脑袋看他,抬脚踹了他一下:“别趁虚而入。你的碗还没洗,去洗碗。”
井迟脸色一垮:“啧,又拿那副姐姐做派镇压我。”
他道一声遵命,去收拾餐桌上的餐具,说了这么半天的话,碗底的油渍都干了,他拿去厨房,丢进洗碗机。
再将有些狼藉的流理台清理一番,回到客厅,宁苏意仍是侧身躺倒在沙发上的姿势,呼吸更平稳均匀了些。
井迟走近,躬着身细看她的脸,不确定她是睡着了还是闭眼假寐。若是前者,她这么睡肯定要着凉。
于是,他轻推了她肩膀一下,低低地换她:“酥酥。”
宁苏意轻不可闻地“嗯”了声,眼皮微动,大概处在清醒和睡着之间的迷糊状态,声音好似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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