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病人安抚回病房,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的服了药,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忙活完了这一切,家属和护工们都已经累到了脱力。
走廊里,筋疲力尽的家属们横七竖八的靠着墙壁或蹲或坐。
隐隐有压抑的啜泣声传出来,但是却根本分不清它们来自哪一张灰败绝望的面孔。
医生办门前。
整理了一下被撕扯掉好几颗纽扣的衬衫,赵大夫望向了李显。
“要不我给你加点再普乐(精神分裂症治疗药)?”
和家属们一样靠在墙上,领唱整整十遍《保卫黄河》的李显已经累到呆滞。
“别加一点,给我开双份剂量。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
“小伙子,你叫李显吧?”
就在李显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不想再折腾了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一个患者家属,冲他很勉强的笑了笑。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在原主关于精神病院这一段模糊的记忆中,李显记得她似乎是对面病房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母亲。
那个患者给他的印象很深,不说话文质彬彬,一说话疯疯癫癫,总是把“你说这事儿弄的”作为与人交谈时的开头。
貌似......是这个病区比较老资格的患者了。
“谢谢你啊,这一个多月了,就今天晚上我儿子疯的时间最短。”
对大妈微笑回应了一下,李显没有搭话。
可是女人却显然不想中止话题。
“以前他疯起来我也能拉住,现在岁数越来越大,胳膊腿越来越不受用了。真希望......嗨,算了。”
李显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女人。
她的头发大片大片的显出花白,额头皱纹深刻得仿佛是犁出来一样。整体的面相和她说话的声音比,要苍老许多。
从五官上看,她年轻时的长相应该不差。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土里土气,花领带垫肩的格子外套,已经浆洗发黄的白色小衫,让她整个人仿佛是十年前的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注意到李显的打量,女人不自在的拈了拈衣角,尴尬的笑了。
“是...是我儿子。高中的时候他学习特别好,老师都说他肯定能考上清北。可是高考那天他从考场出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不说话,也不出门。等成绩出来,看到只考了四百分,他整个人就完了。疯疯癫癫的......有十年了。”
“嗨、”
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女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是想说,合唱的这个主意真好,你真的很聪明,一点儿也不像是有病的人......我,我这么说你别多想,我知道你有抑郁症,不过......嗨。”
李显一直没有搭话,可是女人说到最后却把自己给说成了手足无措。
面对女人的局促,李显点了点头。
“没事的,我明白。”
女人一愣,随即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再次对李显笑了笑,女人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靠着墙壁席地坐了下去。
看着走廊里那些跟女人状态都差不多的家属,赵大夫摇了摇头。
“李显,回去吧,乖乖吃药睡觉。”
目光跟随者女人的身影,李显一把抓住了赵大夫的胳膊。
“赵大夫,你的吉他,能借我用一下吗?”
“你会弹?哦,我差点忘了,你以前是明星经纪人嘛。”
回过身,赵大夫拿出了屋子里的吉他,交到了李显的手中。
“声音别太大,很多病人刚安定下来。”
没理会他的叮嘱,李显直接将吉他抱在了怀里。
略微调试了一下琴弦后,随着他手指的轻轻拨弄,一阵温柔而舒缓的和弦,便徜徉在了走廊之中。
突然响起的吉他声,一个个患者家属茫然的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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