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子的伙计们看着乘天运,料定他就是来砸场子的,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威吓开,有的周身还覆盖了一层气。正要动手之际,那中年男子却忽然道:“都给我住手——”
伙计们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平日装腔作势不苟言笑的老板此刻笑得仿佛是店小二一般迎上去,对乘天运毕恭毕敬:“哎哟,乘爷!算算日子是有一年了!果然就回来了!想死小弟我了。”
伙计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乘天运收敛了眼神,瞥了瞥他道:“喲,李老三!一年不见赚了不少啊!”
李三露出一个谄媚到极点的笑容,低头哈腰:“这不全仰仗您老人家嘛,今天大驾光临一定手又痒了吧?来来,里面请!”
李三一边赔着笑将乘天运领进门,一边又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的伙计,道:“还不快把这东西拖下去!就你们也想和乘爷动手!嫌自己活太长了?”
因为李三的寒暄,不少赌客们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好戏,大多都没见过李三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今日可算是开眼了。
乘天运点了点头,“下次好好教育教育手下,我还以为一年不见你把我给忘了。”
“乘爷您,小弟可是一直记得呢!这不,您不在的一年,樱娘我是好生伺候着。小的我还从天滕请来一个著名的古筝乐师,她的古筝和樱娘的琵琶合在一起真是仙乐,仙乐!您一定要赏脸。”
说话间,李三本来就极度弯曲的背部又往下弯了些许。
对着乘天运表现一番后,又瞪了一个伙计,示意他赶紧去准备。接到主子眼神后那名伙计迅速窜入后堂,不一会儿就领着两名女子出来。
观那两名女子衣着打扮虽有风尘之气但十分得体,乘天运走到两名女子跟前,满意地笑了笑,对着其中年纪稍大的女子道:“嘿嘿,樱娘,长久不见,还是这么美。”
樱娘含着笑,将一只手熟稔地搭到他手臂上,“许久不见,乘公子一定红粉知己满天下了,哪儿轮的上我呀。”
乘天运掏出一盒胭脂递给她,顺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红颜知己再多,你的琴音也还是要听的。这一年来,可有退步?”
樱娘接下胭脂盒,看那锦盒缎面便知十分名贵。知晓乘天运对女子向来出手大方,故而只是巧笑着道了谢:“乘公子每回都记着我,我能回报的也就是琴音了,一会儿的曲子就专给公子你听。”
乘天运笑着又向年纪稍小的姑娘。他先是礼貌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着李三。
李三躬身道:“回乘爷,这位姑娘名唤紫烟。”
乘天运从怀中又掏出一个手镯,亲自替她戴上,“紫烟姑娘技艺如何?”
紫烟年纪稍小,有些羞涩地看了看手腕,道:“虽还有待提高,可今夜不惜献丑,也要讨公子欢心。”
乘天运一挥手道:“妙,奏曲开赌!”
琴音响起,他来到一个摇骰子的赌桌坐下。
不一会儿,又是几名女子托着酒菜,压根不用他自己动手,吃喝全都帮乘天运照顾得好好的。赌博期间还有美人捏肩捶背,好不自在。
乘天运赌到哪儿她们伺候到哪儿,赌客们虽羡慕连连,却也知道能让李三这般模样的人,手段肯是远在李三之上的,不少人特意围到他所在的赌桌边,想一探究竟。乘天运边听曲子哼哼着边下注豪赌,一出手就让不少对家眼红。
正当乘天运大手一挥喊“通杀!”时,琴音也正好停下。他钱都没收,拍起了手:“好!”
一众赌客不管听不听得懂也随着一起拍手。迎来满堂喝彩两位姑娘也得意地笑了笑。
樱娘凑上前来,问乘天运满不满意,乘天运刚要说话,被旁边想近看樱娘的赌客一挤,无意中碰到掉了两颗骰子。
李三赶忙低头正打算去捡,却忽然停住了手,指着骰子道:“豹子!乘爷,这手气今日必定大杀四方啊!”
乘天运一看地上的两个六,心知这手气当真是难得一遇。可他却眉头皱了一下。
赌徒都知道,若是赌桌上太过顺手,怕是别的地方要触一些霉头的。乘天运习得狐山奇门遁甲,并已功至大成,对这种事情更是通透。
李三见乘天运蹙眉不语,一时察觉自己失言,欲要开口,朝樱娘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樱娘走了过去,替乘天运斟酒,一举一动风韵撩人,“公子是碰上烦心事了?”
乘天运回过神来,展眉一笑,安抚她道:“怎么会?听到你的这曲子还能想得起旁的事?现在这曲子似是恒伊先生的《梅花三弄》,莫名之间又多出了一份金戈之意,是何缘故?”
李三松了口气,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樱娘笑着凑近,半低着头细听回道:“几月前乐师新改的,我与紫烟妹妹练了好久。奈何公子一直不来,曲好没有懂得人听,也是无趣。”
乘天运在她下巴上撩了一下,笑着赞道:“哟,你这是话里有话,是怪我冷落了你。来来来,请与紫烟姑娘再奏几曲,这曲风就适合赌一局。”
说罢,李三替他高呼:“再来!”
另一边月半城行宫也是灯火通明,有道是舞曲行歌酒不尽,通宵达旦月难眠。
就在乘天运高举双手“大杀四方”之际,晚宴也刚刚结束。郑家兄弟连同海州各郡县主要官员陆续离去。
郑家兄弟的府邸就离行宫不远处。趁着酒意上头,干脆踩着一地月光,结伴同行。
郑先酒意未平,说话也比平时大声了些:“今天总算是过去了。”
郑光动作幅度也大了起来,一摆手:“是啊,你看久兆席上是嗔笑连连。那一定是非常满意的。”
郑先笑道:“等久兆走后,我就向朝中递折子,有关申建都护府,你以为如何?”
郑光故作恍然大悟状,“哥哥如此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郑先目光略带怀疑,顺着郑光的话往下说:“是啊,她能有现在的地位可是得到各宗门大派的鼎力支持,也包括我郑氏一族。建都护府之事九兆已经好几次拒绝了,这次可寻不到理由了吧?”
“是抓准了时机,如此甚好,大哥乃我一族之长。如果批准,我族必定能达新的高峰。”郑光趁着夜色,嘴边挂了一丝冷笑。
申建护都府最好的方式就是立护国之功,这点对郑家来说比较困难。再加上郑家表面上看团结一心,共同进退,背地里实则暗潮涌动,如此一来是难上加上。
郑家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久路经两座门庭相对的府邸。兄弟二人分道扬镳,转身各自入大门,各怀鬼胎。
月半城行宫内也不平静,歌舞弭音,酒香散去之后,依旧犹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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