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灵飞雷般落下,犹如倾盆大雨,浇熄了妖狐王周遭的熊熊烈焰,也刺进了他的庞大身体。灵光动乱,四射飞舞,激撞在各处留下遍地深坑,湮没了妖狐王的身躯。
烟尘之中雾气袅袅,东方髡打望着前方,信心十足地迈开了脚步。他一挥衣袖,气浪将烟尘分成两边,清晰地显示出正前方躺在地上的妖狐王。
他所过之处,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指宽深度的脚印,表明他积聚着随时待发的危险气能。但这也让妖狐王听出了东方髡稍显紊乱的呼吸声。
可是无为似乎已无力再跃起。
他全身白毛上披挂着血孔点点,真气不足而堪堪止住血流,大片血迹像攀岩坠落的人那样浮满泥地,只是眼周深黑的墨纹依旧展露着坐卧其中紫瞳银珠的逼人煞气。
抬首望了望天时,东方髡眼珠提溜一转,怎肯放过这个羞辱无为的机会。
他颔了颔首,关切地问:“先皇的妖力看来不至炉火纯青,如果先皇屈尊相询,鄙人三生有幸能助先皇调理一番。”他叹谓一声,好像在畅想什么美味,“调理的药引最是充足,将你身边那些灵狐的肉生割下来,入姜汤烫煮十秒,治虚劳体弱健忘、惊悸水气,最适合不过。”
无为本无意再理他,奈何被气得沉不住气,缓慢死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但还是一副虚弱无比,摇摇欲坠的样子。
东方髡倒也不退,轻松地欣赏无为散漫沉缓的动作。
忽然,无为站立不稳,巨大的身子向东方髡一侧倾斜下去。就在他即将又倒地,而东方髡还欲张口说什么时,他九尾上燃起九道篝火般的紫焰,争前夺后地全数炸裂在东方髡身上。同时,他嘴里一道冥火也激射而出。
火光冲天,周旁之前倒塌的屋脊、横板虽然在远处却也受到冥火焰气波及,居然泡沫似的噗噗化气。
“原来憋了这么久,就为了这点冥火,是为了替我热身吗?”奇哉怪也的是,东方髡的声音没有从火焰覆盖处传出,反而出现在无为身后。
无为咬牙切齿道:“你也用了幻影之术!”
“你的白狐演舞虽真假难辨,但灵气相通,我也不是不会。”东方髡没有丝毫得意的态度,仿佛说的是飞鸟捕鱼,狸猫戏鼠这样的常理。他又换了个怜惜表情,好似妖狐王身上的伤对他而言是种罪过,“看看,汝气已竭,念及你我旧情,怎么着我也该学学帝王之风度,放你一条生路。”
妖狐王恨恨瞪着他,收纳精气,虽然外伤赫赫,但内伤已经被趁这缓冲之机慢慢抚平。
东方髡右手举起冰魄八卦,左手做出个“请”的姿势,眼神又若有似无地向半边藏书阁一瞥。他微一阖眼,指着灵台道:“别白费力了,你有力气扑腾,可有力气解开那八卦命相锁?你争不过我的。”
妖狐回首用水晶紫的灵瞳望了望灵台上方,圆眼眯得细长。
冰魄八卦上几缕飘忽不定的气丝长了出来,无为却知它们无孔不入,一旦展开,将成为一张能绞杀巨川光狐的巨网。
“鄙人用冰丝百荷送先皇一程,若日后再有仙人过海,鄙人定先启禀先皇。”?东方髡一拨转冰魄八卦,随着转速,气丝泥鳅一样滑到妖狐王脚边,绽开一片荷田,恍若幻境。等到你尚被美梦晃花了眼,荷塘已连成一道东西宽、南北窄的深渊,像巨人的眼。
不等被深渊回望,妖狐反应极快,在深渊里喷射出万道冰丝的同时身影雾化成遮天蔽日的黑云。地表刹那暗无天日,冰丝穿透黑云什么也没能捕到,远望极像蘑菇底下的伞柄。
黑云旋转成涡流,将冰丝、房屋、大树,地上的一切连根抽起,风云变色,狐山震荡,东方髡的须发都被狂风吹起。电光火石之中,一双诡异的狐眼不甘地盯着藏书阁摇摇欲坠的屋顶。
这黑色旋流在以须臾之间十分之一的时间,瞬收缩成一个黑点,无为消失不见------分散在其他地方的众人只觉晃荡之后,眼前一度昏花,好似整个空间都旋转了一圈再回到原位。
然后阳光普照,云卷云舒,又是云淡风轻。
只是这天地才正常歇息了片刻,又从乱石崩云的地界闪过百道金光直通云霄,看起来霎是曼妙。
东方髡触了触下巴上的短须,带着微笑,信步闲庭地往《往生诀》所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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