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in知道白雾一向有主见，也就不再深劝，下楼把裴意浓的“免责申明”拿上来，给驰明瑞签字去了。
白雾对Selin给出的第二个理由是有些心动的，从Jet项目的对比测试可以看出，准针的日光性能比豪爽好很多，但白雾想到的是，客户如果真的测E9，那么与E9对标的就应该是豪爽或者威士、奇米的高端型号，甚至可能是莱卡博世等世界一流品牌，这些测试准针没有数据，白雾不知孰优孰劣，只有选出合格的样品，才能最大限度地提升胜率，白雾因此拒绝了Selin的提议。
白雾还有一个预感，她不敢肯定。她想看看裴意浓更多测试的结果，以佐证她的这个预感的准确性，所以说服自己定下心来等裴意浓的消息。
正想着，座机响了，是驰明瑞打来的。
驰明瑞开宗明义道：“听Selin说，你的样机现在还不想发？为什么？”
白雾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发？”
“当然要发！”驰明瑞道：“这都几天了？还不发，你打算把样机hold在手里长霉啊？”
白雾道：“难道Selin没跟你说，样机测试不合格吗？我记得你是个讲流程讲规则的人啊，怎么这时候反而催我打破流程，违反规则了？样机不合格，我想发也发不了啊。”
“我没叫你破坏公司的流程规则，Selin这不是在走流程吗？”驰明瑞道：“Selin说品质部都已经测试过六台E9了，全都不合格，这说明什么？说明E9根本就达不到公司预设的标准，裴经理再测十台，一百台也不见得能合格，那你也要等吗？三万Lux以上的日光，本来就是世界性难题，国外的用户也很少会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工作，你就不能现实一点吗？”
驰明瑞的话，正是白雾的预感。
白雾自打进准针，就从来没见过哪个产品真正能在三万Lux以上的日光下进行准确地测量，如今E9屡次失利，白雾担心，E9也不能打破这道魔咒。
尽管担心，尽管事实摆在面前，白雾仍不妥协，道：“六台而已，这个数量还不能说明问题，要是品质部测六十台，六百台全部失败，我们再下结论也不迟。”
“六十台？！先不说这么贵的产品有没有六十台库存，就算有，测试给你测一个月，你就等一个月吗？”驰明瑞道。
“我等。”这两个字冲口而出，白雾其实并不愤怒，也无心与驰明瑞针锋相对，只是像给自己找点信心。
驰明瑞愣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道：“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你选出两个顶尖的样品，发给谁去？”
白雾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怕已经赶不上买手的deadline，但我想的是，E9作为一款高端产品，主打的卖点就是远距离测量和户外性能，三万Lux虽然难度大，但是它是国际标准，是区分高端和普通测距仪的分界线，我们要是迈不过这道坎，E9就配不上高端测距仪这个称号。”
“然后呢？”驰明瑞道：“你就一定要选出一台配得上这个称号的样品？”
白雾道：“这是个世界性难题，你刚才说了，我也知道准针为这个参数投入了很多金钱和精力，但结果摆在这儿——投资都打了水漂。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只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所以，我打算用Clock的样机去压一压研发部，推动他们往前迈一步。”
驰明瑞道：“我一个新手都知道，日光性能的改进不是一个人，一个部门能解决的，研发，生产，测试，品质都要参与，几年没进展，你去推动它，吃力不讨好在其次，关键是时间啊，朝夕之间，怎么可能解决？”
“我当然知道这么大的课题需要时间，”白雾道：“但是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以后E8，E9就不可能卖的出去，不但Clock没机会，其他更专业的客户更没机会。E8，E9卖不出去，公司的整体利润就会越来越低，离上市也就越来越远。我要是不用Clock这么大的项目压他们，那些领导就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驰明瑞瞬间只觉无话可说，可要是放任白雾本末倒置，他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Selin，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这个课题你推动不了！”
白雾听驰明瑞语气有异，忙问：“为什么？”
驰明瑞道：“我不能跟你们说太多，反正是老板定的策略，他给研发部的任务，是‘尽量优化日光性能，保持国内第一’，并没有硬性指标，一定要达到ISO的标准。”
这回轮到白雾无话可说了，想了半天，问道：“为什么？”
驰明瑞道：“还能为什么，投入产出比例低呗！”
白雾反应了一秒，道：“那我更要用Clock的样机推动这个课题了！既然有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我就让他们看一看兔子到底有多大，撒了鹰有多大回报。”
驰明瑞几乎跌倒，耐着性子道：“白雾，推动技术发展是公司的事，我可以帮你去说，但是Clock项目的事，是你自己的事啊！你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白雾明白，驰明瑞这句话已是十分明显的暗示了，提醒她拿到订单她能赚到钱，而促进公司的技术革新，对她个人没有任何利益，白雾自己何尝不知道，另外白雾也知道驰明瑞为她考虑，是因为驰明瑞也能从订单中获利，尽管驰明瑞有私心，白雾仍感激他的善意提醒，道：“我自有分寸，先等等再说吧。”
驰明瑞再多说就显得急功近利了，只好把嘴闭上，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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