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定时上下班,起床睡觉时间分秒不差,我妈妈却常常白天睡大觉,晚上熬夜写稿;
我父亲工作日假期时间固定,生活一成不变,我妈妈却没有固定工作时间,有时宅在家好几天,有时连续好几周见不到人;
我爸爸在生活里就是粗茶淡饭加上班工作,闲了无非就是看看报纸和《新闻联播》,我妈妈却要旅游,要健身,要养小猫小狗,要画画,要定期修剪一把鲜花插在花瓶里,要把各种画报和时新的文章贴在墙上;
我爸爸的工资从不拿来消遣,收入和支出要记账,工资定量存银行,用来给子女买房,我妈妈却从不考虑这些,生活所需以外的钱用来满足爱好,经常攒够了一大笔钱,就跑出去旅游或去购物一场。”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生活啊?”
夜里的风穿过旧体育馆的窗缝,破旧的篮球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开始挺好的。两个人都想迁就对方。
我妈妈会按我父亲的作息规律起床睡觉,把咖啡改到了家里喝,减少了购物和旅游,会像我父亲那样算家庭收支;我父亲也不断接受着我妈妈的爱好,给她买蛋糕和咖啡,在假期陪她旅游和购物,在她出差的时候照顾她的小狗小猫。日子过的一度也很美好。
可惜我从中横插一脚。”
宋由薇不明白他的意思。钟扶森让她别急,听他慢慢讲。
“后来我妈怀了我,生了我。他们可以迁就对方的生活方式,但对我的教育,没有人愿意让步。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改变了。”
钟扶森和宋由薇开始在体育管理轻轻渡步。
“一开始,我妈妈一直在妥协。她想剖腹产,我父亲却让她顺产,说对我好,她妥协了;喂奶累,她想用奶粉,我父亲却让她母乳喂养到了我大半年;后来她甚至为了我,放弃了她的梦想和事业,做个家庭主妇……”
宋由薇感觉钟扶森说到这里,语气的越来越悲伤了。她从来没听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声音。
“我长大后就更严重了。
比如,我妈妈让我学拳击,我父亲说浪费时间,要我报奥数和英语,那时候我才一年级。我妈妈非常反对,我父亲也丝毫不退让。他们吵到我哭着说不学拳击了,才缓和。最后的解决方式是,不学英语,学奥数,拳击继续学。
比如,一放假我妈妈就要带我出去玩,我爸爸却想给我报满补习班。他们又吵起了,结果是一半一半。
比如,偶尔我成绩考的不好,我爸爸会骂我,发我站墙根,拿他的戒尺,打我的手。我妈妈就是拼命护着我,然后他们就又吵起来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很多。反正他们就是教育观念不和。一个往东想,一个往西想,谁都不想妥协。但很多时候,他们想做的事不能一半一半。
我忘了导火索是什么了。反正有一天,我妈受不了了,坚持要带我走,和我父亲离婚。她带我走的那一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舅舅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家里,都说不能离婚。可他们越劝,我妈越坚决,以至于我姥爷说离婚就不认我妈妈这个女儿了,我妈也坚持要走。她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甩开所有人的拉扯,离开了。
此后,她重回了记者生活,同时也是单亲妈妈。然后,我基本没见过我除了妈妈以外的亲人了。我跟我都不亲。就连父亲,你是从一周见一次,变成半个月见一次,他续弦后变成了一个月见一次…
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也不想见他。我一直觉得只要有我妈就好了。”
钟扶森很轻松的耸耸肩。
宋由薇问他:“你,就没有,觉得…请缺乏父爱,或者是很难过父亲不在身边的时候吗……”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我每次见他,他不是在询问我成绩怎么样,就是在指责我每天都在玩。”
“嗯…感觉和常规情节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钟扶森觉得有意思,询问她:“常规情节应该是啥样的?”
“…我就是想问问,难道没有那种类似——被别人欺负了没有爸爸护着、生病的时候没有爸爸背着送医院的事、家里没个成年人很没安全感之类的事情影响到你……”
钟扶森表情仿佛这很难以置信。
“我从刚会走路就打拳击,谁敢欺负我啊?我从小就比同龄人壮,他们都叫我哥!”
“哦,对对对。”宋由薇自己都因为这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而笑出声来了。
“至于后面两件:我跟你说,我妈简直就是个天才。她和我后来的住处,就在中学街上:中学街你还不清楚吗?”
宋由薇一时没反应过来,钟扶森解释起来:
“顺着这条小街,往东走有个警察局,往西走有个医院;我妈每次领着我经过警局,都跟我强调说有警察叔叔在我可安全了;每次我生病,她就抱着我下楼就好啦,好几次我打点都是我自己去医院。
我妈最好最好的闺蜜,就跟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她要是出差就把我送到她闺蜜家;
再不济,中学街上有个托管所,老板是我妈妈的大学同学;
那天我们去的奶茶店,原先是个南方老婆婆开的甜水铺。那老太太的女儿死了,长得跟我妈可像了,所以她把我妈当亲闺女把我当她亲外甥。把我送去她铺子里也好啊!
还有中学街上的很多商贩,都是平凡又本分的人,都跟我们家熟。反正我从来没觉得我妈离婚后,我过的有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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