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条迎亲船齐齐出动,荡起了激烈的水花声,佝偻的曾三担此刻意气风发,一双大手摇着船桨,势如破竹!
夜空下的大湖上,本应宽广而平静,然而就是这点点渔火,竟有万船竞发的气势,向着前方的黑暗冲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嘞!!”
“嘿呦!!嘿嘿呦!!”
“今年是个好的年嘞!!”
“嘿呦!!嘿嘿呦!!”
“家人安康生活轻嘞!!”
“一网抓上个千把斤嘞!!”
“待到明年过新春嘞!!”
“我就没什么好留恋嘞!”
“嘿呦!!嘿嘿呦!!”
.......
摇浆的船民们在夜幕下的大湖上,临时的唱起了渔歌,嘶吼着,卖着力,刺破了夜空.....
湘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船头,看着先生驻立在夜风中,身形单薄,眺望着远方,于是,轻轻依偎在一起,挽起了先生的手臂。
“他们是第一批,过几天就要走了,从平津出发!”湘灵轻声说道。
“怎么这么快?”汤皖愕然,杵着眉,不由得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初二办婚礼!”
“这一小批是去珐国的,提前了日期!”湘灵又解释道。
“参加协约国的条件还没有拟定,那么这一批以什么名义去的?”汤皖又问道。
“珐国委托平津的一个公司,然后平津的公司与当地衙门达成协议,算是私人雇佣关系!”湘灵详细的解释道。
“唉.....”汤皖闭起了眼睛,叹着气,说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但愿会有好的运气,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希望能安然回来吧!”
响亮的歌声停止了,只剩下水花声四处飘荡,远方却是已经变成了看不清,道不明的黑。
片刻之后,汤皖转身把湘灵搂进了怀里,轻声问道:
“那你呢?下一个地方去哪里?”
“鸢都,兰陵,琴岛,淄川......”湘灵念出一个个地名,声音越念越小。
“等你这一圈跑完,差不多就要去欧洲了!”汤皖心里过了一遍,徜徉道,心里很是不少收,满满的都是牵挂。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汤皖坚定的说道。
“嗯!”湘灵轻哼道,双臂不禁抱紧了先生,听着先生的心跳声,内心感到分外的平和,即使站在船头,迎着寒冷的湖风,也不觉得冷!
船队在黎明破晓前,到达了昭阳湖与微山湖的交界处,万船竞发的队形变成了一字队形,首尾相连,有序的进入京杭大运河,在天亮时分,全部通过。
一进入微山湖,迎亲船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浩浩荡荡,向前冲去,船尾佝偻的身影更加的卖力了。
船队上的上百人,同时喊着震天响的吆喝声,穿过了湖面白色的薄雾,突然的,一道尖锐的唢呐声自最中央的一条船上传出。
随后开始演奏迎亲乐曲,吹唢呐的大师傅站在船头,鼓着腮帮子,尖锐的唢呐声,或曲折,或婉转,或高亢,或低吟......
上百人的吆喝声和唢呐声交相辉映,刺透薄雾,向四周扩散开去,荡漾在微山湖宽广的水面上。
不久之后,在薄雾的对面,忽然的也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唢呐声,这是女方前来迎接的船,迎亲船上的唢呐立即停止。
待女方的唢呐声停止后,迎亲船上的唢呐又吹响了,你来我往,通过唢呐来对话,不得不说,真是难得一见。
以往迎亲难免会遇到大雾天,特别是在大湖上,会迷路,于是就需要唢呐大师傅吹唢呐,对面女方的人一听到唢呐声,就立刻用唢呐回,引着迎亲队伍前行!
为什么要用唢呐呢,因为唢呐的声调尖锐,穿透性极强,声音可以传的老远,换做其它乐器则是不行,有的请不起唢呐师傅,就在船头,摆上一面中国鼓,魁梧的汉子甩动着鼓棒猛敲!
在女方唢呐的指引下,迎亲船放缓了速度,徐徐前行,不消一会儿,便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女方船队的影子。
中间的薄雾渐渐淡去,女方船队也越来越清晰,在距离大概2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双方的唢呐声停止。
双方的船队中间各自放下一条小船,迎亲船上的是老船民,女方也是差不多,随着两条小船接近,男方的老船民扯着嗓子喊道:
“龙凤相随,代鱼开嘴,夜夜相对,万年富贵;钟鼓乐之,鸳鸯比翼,海燕双栖,乾坤定奏!”
女方老船名回道:
“贵府相迎,其势如洪,其心已表,其意已达;今有一女,欲往北去,自此临门,家祥安康!”
“安心!”
“甚好!”
“礼成!”
“迎亲!”
两个老船民的迎亲与送亲语,在南方与女方的船队中间,高亢的飘扬,随后男方唢呐声响起,开始吹奏红事曲子《百鸟朝凤》。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迎亲过程,男方船队有条不紊的进入女方船队特意留下的空隙间,所有的船只并列在一起,飘荡在大湖上。
新郎们开始踏上女方船只,先是给女方父母叩拜,然后在背着新娘回到船上,等接完新娘,双方船队在分来。
男方船队调转船头,开始返回昭阳湖,接亲便告一段落。
湘灵手里的笔记本一直在记录着,芮茶德的照相机拍下了一些照片,而汤皖则是第一次见如此新颖的接亲方式。
和陆地上的上门迎亲差别很大,竟然没有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刁难,而且男方也不在女方家用完餐就返回。
尤其是双方通过唢呐来沟通,甚是奇特。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被热情的船民留下来吃了一顿朴素的婚宴,这一场集体婚礼便算是完成了。
是的,汤皖等三人吃完饭就要走了,今天是初二,回去的路上要花费一些时间,因为大年初四,还要与保皇党和复古派华山论剑。
回去不用从陆路走,只需要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北走就行,速度比火车只快不慢,路上又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来时总是喜悦,离别总是伤感,湘灵站在岸滩上,看着载着先生,大牛和二哥的船渐行渐远,心里很不舍,眼角泪影闪烁。
该嘱托的都已经嘱托完了,该牵挂的依旧在牵挂,湘灵有自己的坚持,这一份工作,是这么的具有特殊的意义。
“记者lin,别站着了,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吧?”芮茶德坐在船尾,愁眉不展,这几天吃的实在是太好了,过上了好日子,再过苦日子可就难了!
湘灵心情不好,没去搭理,径直走回了船舱,惹得芮茶德一肚子的抱怨,心里不由得想道:
“难道晚上又要吃蒸土豆了么?”
“天杀的蒸土豆,真是吃吐了!”
“记者lin,你随便做点什么,我都吃!”芮茶德苦闷的喊道。
汤皖站在船头,岸边的在慢慢往后退,不多久,就只能远远地眺望湖兴了,再然后就看不到了。
可在汤皖的潜意识里,总是能看到湘灵站在岸滩上,那挥手告别的身影,久久的在脑中无法散去。
清冷的湖风吹得人打了一个寒颤,汤皖收回了飘荡的心思,定定的看向了北方,在心里估摸着回去的时间。
如此急迫会首都的非汤皖一人,还有仲浦先生,此时正身处津浦线上,浑身已经热血沸腾,战斗已经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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