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确实是我救的。”
“你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礼金拿来!娶人!”王陆氏赶紧接口道。
“人我肯定会娶,就你刚刚说的五十文我已经准备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谈成,那王家村的这位大婶,你也为自己的儿女积积口福?”牧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仿佛众人正在吵架的原因不是因他的事情而起的。
赵家村的人都被牧尘这一口文绉绉的说辞给镇住了,仿佛不认识面前的牧尘一样,这面前的尘小子摔了个头怎么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说话条理清晰,丝毫没有了以前的痞气。
牧尘向刚才一样对着众人抱拳微微躬身,“多谢各位的帮助,等小子以后日子好点,再邀请大家来喝小子的喜酒。”
刚才屋里那个抢白的小伙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惹得赵村长轻轻瞟了他一眼。
看这身后要塌不塌的茅草屋,一件家具都没有,田地全无,这人还说要请大家喝喜酒,莫不是在做梦?
大多数赵家村人都是这样想的。
这时王氏族长清了清喉咙走出来,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好了好了,既然王陆氏你也同意了,那就拿了钱我们也好家去吧。”
赵村长示意那个高壮小伙子把铜板递给牧尘,意思是要牧尘自己做主。
牧尘手里握着这一把带着体温的铜钱,抬头看了看到一个目光,那个目光的主人在发现牧尘看着他后,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那胖大婶不耐烦地伸出手要抢牧尘手里的铜钱,催促道:“赶紧给钱,磨磨蹭蹭地!”
牧尘把手合上往背后一放,似笑非笑地对着那个大婶说到:“这钱是要给的,但是未免你以后看见我们家发达了之后会过来打秋风,我们还是要在众人面前说清楚点好。”
打秋风?打秋风的估计是你吧!众人都觉得牧尘的脑子肯定是摔坏了,伙计,你家现在都揭不开锅了,你肚子还一直在咕咕叫呢!*
牧尘的一番话让那大婶嗤笑起来,她看了眼牧尘身后的破茅草屋,翻了个白眼,说到:“我还怕你上我家打秋风呢,一脸穷酸样。”
牧尘并不气恼,只微微一笑,对着赵村长说,“村长,你觉得小子做法有错吗?”
赵村长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到:“那有什么就在众人面前说清楚吧,大家都在场给你做个见证。”
“嫁鸡尘鸡,以后王喜儿嫁给了我,就是我赵家村的人,你们王氏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本朝的陛下以孝治天下,牧尘这一做法相当于直接让王喜儿跟家里的关系断了,那是大不孝。
但是在场的人其实都或多或少明白,换做是自己家的儿女,出了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像那王陆氏一样闹得满城皆知的。
毕竟女儿家的名声金贵,因为这种事受到影响大多数人都是选择私底下解决,再不济也是是直接喊上家里的亲戚们去狠狠把那个肇事者打一顿。
这样一想,也知道这个王喜儿平常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直接被亲娘五十个铜钱嫁给那个混子。
说是娶,其实不就是卖。
众人看着王氏族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鄙夷,这族长也跟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一样,居然跟着这样闹,以后王家村的女孩们还要不要嫁人了?
赵村长沉吟了一下,“其实王喜儿嫁过来之后,确实就跟王家那边没什么关系了,尘小子的做法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牧尘看着王氏族长,那眼神带笑,气定神闲的样子让王陆氏恨的牙痒痒,她直接开口,那尖细的声音响了几度。
“呸,就你这种死穷鬼,谁稀罕和你做亲戚!赶紧把钱拿来,这扫把星归你,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
王喜儿红红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她一直都知道娘不喜欢她,她也曾经争取过,一大家子的活全部是她干的。
每天洗衣洗碗做饭,上山砍柴,农忙时甚至跟着家里的男人下田,每天就一碗稀饭,有时候干活回来晚了也从来不会给她留饭。
所以她都已经17岁了,身量还像个12、3岁的小女孩一样。
自从奶奶走后就一直睡在柴房,哥哥姐姐从小欺负她,不让她喊他们,跟娘一样说她是个贱骨头,丧门星。
王喜儿咬着嘴唇,低着头,忍了一个早上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没人注意到角落的王喜儿,但是牧尘看到了,他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把手上的铜钱直接递给王陆氏。
“行了,说清楚就行,那大家走好不送了。”
那王陆氏看到递过来的铜钱,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她直接伸手抢过牧尘手中的铜钱,开始一个一个数起来。
牧尘看着手中被王陆氏划出的红痕,啧了一声,他往前走到那个正低着头在掉金豆豆的小女孩面前,低着声音柔声说到:“别哭了,我会对你好的。”
小孩儿瘦弱的身体震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她抬起头,那双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一样,一脸受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显然在事情发生过后到现在,她一直在哭。
牧尘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肩膀的瘦弱的小少女,因为常年下地皮肤有点黑,嘴唇有点干裂,五官倒是很小巧,那肿肿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很明亮。
牧尘叹了口气,身后的王氏族人已经在相互吆喝着回去了,那王陆氏经过他们时,她刚拿到钱,心情颇好地看了王喜儿一眼。
“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们王家的人了,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就扬长而去。
而王喜儿的眼泪扑簌而下,牧尘无语地望着跟旁边那个大婶一边搭话一边走的王陆氏。*
“哎呀,陆氏你就是对你女儿太好了,这样败坏名声的东西,是我肯定直接把她卖勾栏院去了。”
王陆氏叹了一口气:“唉,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害了我们家十几年。”
卖勾栏院?她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想到大儿子对她说的话,以后要是传出去有个被卖到勾栏院的妹子,他以后就不能考秀才了。
王陆氏才一直忍到了现在。
这王喜儿在他们村的名声本来就差,当年有个算命的曾经路过他们村,刚好看到怀着大肚子的王陆氏,那算命的一掐手指,直接指着王陆氏的肚子说到:“这是个天煞孤星啊!会把你们家都拖累至死的!”
那时候的王陆氏因为生了一个大儿子把想纳小妾的相公给拉了回来,公公婆婆对她挑剔的态度才好了点,这胎盼着再是个儿子,这样她才能在家里腰杆挺直。
想不到这个算命的这样一通说,让她直接激动得早产了,古代的婴儿早产那都是大事,王陆氏生这一胎可算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了下来,一看是个女儿!
相公在门外听到是个女儿直接掉头就走了。接生的产婆告诉她,她因为生产时大出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估计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王陆氏直接气得晕了过去,从此她就恨上了刚出生的王喜儿,怪她这个扫把星,生成了一个女儿家,还害得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再生育。
自从王喜儿出生后她一眼都没看她,还是王喜儿的奶奶看不过去,才把她带大,但古代重男轻女的老人家,对女儿都没多好,也就保证王喜儿饿不死。
而王喜儿这个名字是他那个看都没看他一眼的爹尘口起的。
王陆氏翻了个白眼,平时在村里虽说大家都知道王喜儿是扫把星,但是她也不能直接把她赶出门去,不然大儿子的名声要受影响,现在好不容易把这扫把星赶出去,只希望她远远地消失。
“尘小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大家伙就先散了。”赵村长拍拍牧尘的肩膀,示意众人都各回各家。
原本喧闹的空地上,转眼间就剩下了牧尘和那个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但是仍然悄无声息的王喜儿。
牧尘叹了口气,走前去,轻轻抱了一下王喜儿,拍拍她瘦弱的背,就像哥哥对妹妹做的那样,感觉到王喜儿的身体猛地一颤,尘后平静了下来。
牧尘放开他,低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对她说道:“先进屋吧,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话说完,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牧尘看着刚刚还一脸心如死灰的人突然满脸通红,一脸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吗,看到王喜儿脸红的像个煮熟的虾,连脖子都红了。
他轻轻拉起王喜儿,那双小小的手布满了茧子。
“既然命运安排我来到这里遇上了你,我以后会把你当妹妹一般,再也不会让你吃苦了。”牧尘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王喜儿抬起头看着眼前拉着他的高大的背影,跟她之前在村里看到的和其他混子在一起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这个人昨天救了自己,今天被她家人逼迫,也答应了娶自己,还说会对自己好。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但是通过那双拉着她的大手,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进到屋里,牧尘皱了皱眉,这屋里实在是太臭了,看着这屋里简陋的一切,还有那到处漏光的屋顶,唉,赚钱迫在眉睫啊!
但现在填饱他们两个的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他搬了一张板凳放在门外,他才发现王喜儿背上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破烂包袱。
......看来这王陆氏今天无论怎样都是要把这个女儿嫁给他的了。
把王喜儿安置在板凳上,牧尘翻了下原主的记忆,走到厨房门口,门口有一口水缸,不远处还有一个井,他四目看了下,晾衣杆上搭着一条灰蒙蒙的帕子。
牧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原主是糙就算了,毕竟大老爷们的,脏也是真的脏。
他把帕子拿下来,,从井里打了水,用手搓洗,换了几道水才拧干。
王喜儿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有点胆怯地看着牧尘,牧尘把手上凉凉的帕子往她脸上擦了擦,呦呵,小花猫。*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看的牧尘只想笑。
他把帕子放在王喜儿的手上,低声说:“你擦一下,别再哭了,我去弄点东西吃,不然我们两个都得饿死了。”
牧尘进到厨房,到处翻找了一下,米缸就剩一点点的糙米,估计也就只能煮个粥给两人灌个水饱。
吃完这顿下顿就没了,牧尘揉了揉额角,厨房的光突然被挡住了,他抬头看去,是王喜儿正站在门口。
王喜儿手搅着衣角,有点紧张地诺诺开口到:“我......我来做饭吧。”
那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牧尘招呼她进来,指着米缸里的那点米道:“现在家里就这些东西,你将就着煮点粥我们喝了。”
其实牧尘自己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看到小女孩那不安的眼神,好像不让她干点活就又要马上哭出来一样,牧尘刚好也觉得自己身上实在太臭了,他决定让王喜儿煮粥,他先去洗个澡。
幸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穿过来,距原主的记忆,这个地方是会下雪的,牧尘自己还好,皮糙肉厚的抗冻,就是苦了这个刚来的小女孩。
牧尘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把那一头长发直接解开,穿着衣服,一桶水直接从头淋下去,爽啊,连刚刚还有点懵的头都全部清醒了!
原主家中自然没有皂角这类东西,他只能直接用手把打结的头发随便梳一下,这古代的长发实在是太麻烦了,等哪天他拿个剪刀剪短一点才行,反正绑起来大家都一样。
洗洗搓搓地用了几桶水,洗到兴起的时候牧尘直接把上衣脱了,感觉身上终于没那么脏了,牧尘才暂时停手。
一回头看到王喜儿正从厨房钻出来。
王喜儿一抬头,牧尘裸着的上半身让她直接捂着脸面红耳赤地叫出声。
她红着脸转过身去,瓮声瓮气地说:“夫......夫君,吃饭了。”
牧尘一个踉跄,要了老命了,上一辈子单身28年的老狗一条,居然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喜得了夫君的称号。
牧尘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豆芽菜一样叫着他夫君的小女孩,他笑着说:“好,你先吃,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说罢就转身朝自己那狗窝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这小孩儿真好玩,耳朵根都红了,小小年纪的。
一想到那句夫君他就乐了。
在房间里翻翻找找,这房间确实跟外表看起来的一样,穷成个鬼了,不,鬼都不想来。
王喜儿那打满补丁的小包袱被放在了板凳上,牧尘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在床上那硬成一团散发着各种气味的被子下面找到一套衣服,牧尘闻了闻,起码比自己身上这套好点,勉强换上,然后把还滴水的头发直接绑在脑后。
拿着脏衣服去到井口,小少女站在厨房门口伸着头,看到他过来,嗖的一下把脖子缩回去。
牧尘对着她笑笑,“先把粥盛出来晾一下,我把衣服洗了就过去,你先喝。”
牧尘打了一桶水倒出那个一看就历史很悠久的木盆里,蹲在地上刚想拿衣服搓一下,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
“我......我来!”
得,这小姑娘是要把家里所有的活都抢过去才安心。牧尘好笑地摆了摆手,“赶紧去把粥盛出来,我等下喝完趁着现在大白天有要事!”
一听到牧尘说有事要做,王喜儿不敢耽搁,赶紧进去翻出一个破了角的碗,拿门口水缸的清水洗了一下,然后把锅里的米全部都捞到了那个碗里。
王喜儿望着碗里的米咽了一下口水,她其实从昨天发生了那件事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
王陆氏一直在打骂她,也不敢打脸,毕竟还要带着人去别村里,就拿棍子一直打她的身子。
说她怎么不早点去死了算了,这般被个男人碰到自己的身子,坏了清白不算,还败坏了自家的门风。
一想到这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从干涩的眼睛流了出来,滴落到碗里。
王喜儿回过神来,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不能再哭了。
夫君虽然以前是个混子,但是从今天看来,他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能老是哭惹夫君心烦。
牧尘手中的衣服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没有皂角单靠手搓也换了好几道水才过清,洗好之后把衣服晾好在晾衣杆上,照这太阳,今晚估计就能穿上没那么脏的衣服了。
牧尘进到厨房门口,看到王喜儿正拿着个破葵扇在卖力地扇着那一碗尚有余温的粥,牧尘轻笑了一声,这小女孩每次都能让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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