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满意地点点头,领着思玄的手,继续往前走。
“臣还记得陛下顶小的时候,臣陪着先皇处理政事,陛下跑来,逗先皇开心。先皇将陛下的手放到臣的手中,嘱咐臣以后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握紧陛下的手。陛下长大以后,能够策马奔腾了,也让老臣扶着陛下上马,再陪走一程。”
公孙谈起往事,颇有感触,指着地下,继续道:“当时先皇站在延英殿石阶上看着,臣牵着陛下的手徐徐行走,便是在这儿啊。”
思玄点头道:“将近十年矣。”
公孙笑道:“陛下还记得?”
思玄道:“先皇说的每句话,我不敢忘,时时想起,时时提醒自己。”
“陛下可还记得先皇所说的治国之道,治国之要?”
“先皇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事事都不能马虎,色色都要注意。但身为帝王,富有四海,臣民无数,根本无法顾全每一个地方,顾忌每一个人,因此臣下最为重要。”思玄停了下来,看向公孙,“国舅便是朕最重要的人。”
公孙忙道:“臣不敢当,不敢当。”
思玄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说的太多,就显得假了。
他看到行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去勤政殿的方向,起了疑心。
“舅舅要带我去哪里?”
这称呼明显拉近了他与公孙的关系。
公孙忙挽着思玄,笑道:“陛下近日操劳过度,也该歇歇了,刚才我都是骗公主的,想让她赶紧出宫,让陛下休息休息。太后已经命人在清思殿设宴,今晚我与陛下不谈国事,只谈家事。”
“为何不让姐姐一起?”
“舅舅说句难听的,南阳秉性顽劣,性情粗暴,又任性胡为,目中毫无法度,多次纵容家奴在闹市中横行不法,公器私用。公主骄纵如此,陛下您也该冷一冷公主,杀一杀她的锐气,让她懂得什么是王法,什么是臣下。”
公孙道:“国家若想长治久安,约束皇室必不可少,陛下可不能因为同胞手足之情,便弃家国安危于不顾啊。”
思玄乖巧,“下次见了姐姐,朕一定狠狠说她。”
公孙笑笑,继续领着思玄的手,边走边聊。
到达清思殿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
宫女们已经在各处点上了蜡烛,大明宫灯火通明。
尤其是清思殿,殿宇上的重檐瓦片全部使用黄金与白金箔,在大片烛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也将整个大殿前后映衬得比别处亮堂富丽。
进入清思殿院门,思玄看到各种服色的宫女成排成列,簇拥着衣着素雅的妇人,妇人肤色白净,不着任何脂粉,头上也没有什么簪环耳饰。
那便是当今太后公孙嬿。
思玄忙上前行礼,未敢怠慢,“儿臣拜见母后。”
每每自称“儿臣”,思玄的心里抑制不住的心酸。
他恨自己命苦,早早没了娘,不能在真正的母亲面前自称一句儿臣,却要在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前装出孝子的模样,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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