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裴擒虎,他已经出去调查了,现在客栈内只剩下了公孙离和弈星两人。
众人凑近仔细一看,脸上全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竟然是一个涨价的公告!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肴天客栈赖以成名的招牌菜,水盆羊肉和胡饼,全都涨价四倍!
就拿胡饼来说,之前一枚通宝可以买两个胡饼,和长安城内其他胡饼的定价一致,但现在,两枚通宝才能买一个胡饼!
水盆羊肉也是如此,相比之前涨价了四倍。
不仅如此,公告上还强调了所有客人在吃饭的时候都要努力保持餐桌的整洁,将食物吃光,然后自觉地将餐具送到后厨的门口!
再往客栈里面看,一夜之间,客堂内的布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的客堂很简单,就是一张张的桌子,供食客们吃饭用。
但现在,肴天客栈的客堂却被分割成了三块:进门右手边的很大一部分区域用屏风隔开了,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张张的棋桌,上面已然摆好了棋盘;而在进门的左手边,额外又多出来一个柜台,上面摆满了各色美酒。
原本客堂中的餐桌,已经被挤占得只剩下了大约一半。
而客栈内的人员分工,也发生了变化。
弈星不再是账房先生,而是去了棋社那边;公孙离坐在柜台后,负责收钱记账,兼顾卖酒、招呼客人。
火工除了做饭之外还要负责洗碗,效率自然会降低。
这样一来,客堂内的人手必然是不够的,吃完的餐具如何回收,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也难怪那块告示牌要求来肴天客栈吃饭的客人自行送回餐具,单纯就是因为这么一安排,店里的人手不够了,所以才要求顾客自己动手,避免客栈内的脏碗碟堆积如山。
一大早就在门外等的顾客们立刻就不高兴了。
“这是干什么?本来就要排队,还撤了一半的桌子?”
“好好的客栈,乱搞什么东西?棋社,酒肆,外边明明多得是,想喝酒我就去太平酒楼了,何必特意跑来这边?”
“服务缩水也就算了,还涨价!涨价就算了,还一下子涨了四倍!你们才开业几天?赚了点钱就忘了自己姓啥叫啥了?简直是无耻至极!”
“一个胡饼竟然要两枚通宝,明抢啊!”
“瞎说,明抢哪有这个来钱快!”
客栈外的顾客们简直是群情激奋,纷纷声讨肴天客栈的无耻行径。
你要涨价也就算了,但总得循序渐进吧?一下子涨四倍,这是人干的事?
而且还不仅仅是涨价,店面缩水了,服务也下降了,一家新开没几天的客栈就敢这么玩,这明显是飘了!
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客人气得扭头就走,不吃了!
受不了这个委屈!
很多远道而来的客人则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下了。
没办法,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虽说涨价了,但也不至于吃不起,都说这里的胡饼和水盆羊肉是人间美味,跟长安城内其他地方的口味都完全不同,还是要品尝一下的。
但是只吃一次,就冲店家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下次再也不来了!
很快,客堂中就已经坐满了人,但大家吃归吃,绝对是不会有任何好脸色的。
有些顾客想要到棋社那边去坐着,结果被弈星给劝退了。
吃饭就在外面吃,里面的棋社是用来下棋的,有入场费,闲人免进!
又给很多顾客气得够呛。
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要么扭头走人,要么就到外面去乖乖排队。
弈星和公孙离一个在棋社,一个在柜台,彼此互相遥望,满意地点了点头。
计划成功了!
果然,饭菜涨价、缩减座位、顾客自助这一系列的改变简直是重拳出击,把心思单纯的吃货顾客们打得完全找不着北,气急败坏。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来客栈吃饭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少,两三天之内就会回落到一个正常的水平。
到时候尧天小队就可以抽出空闲,打着招揽客人的名义上街,继续盯梢了!
……
到了下午,客栈外面排队的人相比之前已经大大减少了。
显然,这个广告牌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水盆羊肉和胡饼虽然好吃,但在价格翻了四倍的情况下,明天很多人应该不会过来吃了。
弈星坐在棋社里闲来无事,跟自己对弈了一局之后,开始在脑海中推演那个神秘机关师可能的行动轨迹,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好了准备。
“以现有的信息来看,这神秘机关师狡兔三窟,总是提前安排好后路,所以极难抓捕,甚至多次在虞衡司眼皮子底下逃脱,确实相当棘手。”
“不过……如果能提前猜到他安排好的退路,来一个守株待兔……”
弈星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本次任务完成的关键。
就在这时,客堂中一位留着长胡须的老者站了起来,吃饱喝足。
虽然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精神矍铄,自己端着吃得干干净净的大碗和托盘放回后厨门口的指定位置,然后慢悠悠地往客栈外面走。
结果在出门之前,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从客栈中划出来的、空无一人的棋社区域,迈步走入。
“呵呵,吃饱喝足,小友可否愿意跟老夫手谈一局?”
“看小友你年纪轻轻,想来棋力不高。不如这样,我让你三子,如何?”
他看到弈星表情有些古怪,说道:“怎么,小友觉得三子还不够?那就……让你五子?”
弈星摇了摇头:“让子就不必了,老先生请坐吧。按照棋社规矩,一个时辰六枚通宝。”
老者点头,在弈星对面坐下。
一个时辰六枚通宝,在棋社中算是正常的收费水平。
“小友,你执黑先行吧,老夫在这怀远坊一代,可是难逢对手,今日你我投缘,我也正好闲来无事,等这局结束之后,我倒是可以指导一下你的棋艺。”
老者捋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弈星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闲来无事,那就手谈一局。”
老者有些无语,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心态倒是相当膨胀。
怎么还一副在心疼我老人家的样子?
不由得微微摇头。
二人依次落子,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错落分布,互相攻杀。
隔着屏风,外面是热闹的客栈,里面却变成了雅致的棋社,此情此景,可以说是相当离奇了。
老者本来在想稍微放一放水,让这场棋局多少有些悬念,可没想到,越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年轻人似乎正在把他吊起来打!
都没坚持到中局,老者已经弃子认输了。
“再来再来,这次不算!”
“老夫是存了轻敌的心思,这才在前段就陷入了劣势!这局算你赢了,再来一局!”
弈星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棋子,开始下一局。
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多了。
对他而言,围棋如战场,师父曾经教过,不可贪胜,不可不胜。
今日的老者,无非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对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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