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七刻。
媱嫦揉着惺忪睡眼去到大殿,果然,除了她,该到的人早都到了。
程聿问她:“睡得可好?”
“挺好。”媱嫦放下手,朝他行了个礼,“司丞早。”
她没穿官袍,只穿着件黑色银纹武袍,肩上披着的斗篷亦是沉闷的黑色,远远瞧着,倒像是个男儿。
“快巳时了。”程聿轻点了点桌面,“昨日忘了问你,他是从何处出去的?”
“不是观仙楼,”媱嫦直起身子,“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我没瞧见他是从哪儿出来的,六处的人怎么说?”
“与你一样,都没瞧见他是从哪儿出来的。”程聿思量片刻,转向郑子石,“去典牧署借条细犬来,循着昨夜媱嫦留下的血迹描绘出他都去了何处。”
“喏。”郑子石应声而去,险些与急匆匆跑进来的宋秋撞到一处。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郑子石纳闷儿的问了一句。
宋秋理都没理他,面色苍白跑到媱嫦身边,望着程聿道:“公子,晨起时化人场遣人来报,脱里的尸首上多了块刺青,是这些时日冰冻下方才显露出来的。他们刚刚把尸首送回府中,那刺青图样瞧着甚是古怪,我瞧不出是什么。”
“嗯?”
程聿拧眉看向媱嫦:“你随她去瞧瞧。”
媱嫦瞥了眼水钟,点头:“好。”
“今日有事?”
“嗯,”媱嫦点头应下,“午后要去观仙楼。”
程聿立即明白了她要去做什么,点了点头方道:“观仙楼内鱼龙混杂,你小心些,莫要漏了痕迹。”
观仙楼位处书苑坊,是东城里唯一一家戏院,其内云集八方名角。这楼是先帝过寿时建的,先帝好戏文,这观仙楼便是专门用来给来朝拜贺的各方名角所居。后来,那些因先帝寿辰来京安城的名角大多留在此处,造就了一方盛景。
现下,每逢年节时,观仙楼内的角儿们便成了各个勋贵之家争抢的节礼之一。楼前所过无小吏,等闲商户都不敢与之相比。
媱嫦轻声应下,想了想又道:“我让蒙舟带我去,我面孔生,想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听到蒙舟的名字,程聿轻皱了下眉头。
思量片刻,他终是点了头:“也罢,早去早回。”
“嗯。”
媱嫦应下后便转身拉了宋秋一把:“走。”
宋秋亦步亦趋跟着媱嫦,进了殓房她才道:“大人,公子总是提醒你小心呢。”
“许是他怕我把观仙楼拆了吧。”媱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去到搁着脱里尸首的木板床上,掀开白布一瞧,她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脱里的背上盘踞着一只狼头刺青,墨色,刺青附近的皮肤已经泛起了黑紫色。
“我那日看过他的背,从未见过这刺青。”宋秋去到她身旁,轻声提醒。
媱嫦捏着白布的手一挥,软塌塌的布便又把脱里的尸首盖住了。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漠然道:“是仰西暗探的狼头刺青,以狼血加之秘药纹刺,平素并不会显露。只有身死多日或处于极寒之时刺青才会浮现。是他们分辨暗探身份的手段。”
“啊?”宋秋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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