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郎朗,银辉遍地。
程聿站在廊下,侧耳听着马蹄声渐渐近了。
已是宵禁时分,敢这般打马狂奔的,全京安城也只有媱嫦一个了。
蒙舟捧着碗甜汤坐在长椅上,长剑随意搁在一边,他一面吸溜着甜汤,一面朝程聿投以埋怨的眼神:“程修怀我告诉你,若阿媱出了丁点儿差池,我拼上整个安王府也定要你付出代价!”
程聿瞥了他一眼:“她不会有事。”
蒙舟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威胁着:“我可告诉你,阿媱是家母看着长大的,家母向来不讲理,她可不会管阿媱是不是为着公差伤了,只会把过错全都算在你的头上。”
程聿不理他了,拢着斗篷迎向府门。
“你别以为你走了我便不说了,修怀我可告诉你,我家人向来不讲道理,你可别……”
身后唠叨声犹在,程聿全当自己没听见。
他缓步行至府门口,正瞧见媱嫦勒马。
她的身上还沾着北风,原本要下马的动作停了,就坐在马上,疑惑的望着他。
“你怎得还不去睡?”媱嫦说着,抬头看了眼正当空的明月。
程聿把怀里的手炉递向她:“累了吧?”
媱嫦不禁皱起眉毛。
她下了马,轻拍了下马背,它便迈着懒散的步子朝后院马厩溜达去了。
媱嫦自己走到程聿身前,蹙着眉望着他举到自己眼前的手炉:“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嗯。”程聿颔首,应得利落干脆。
媱嫦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程聿把手炉塞到她的怀里,轻声道:“进来吧,给你备了吃食。”
“嗯。”
媱嫦捧着温热的手炉,忽然很想阿姊。
以前每每深夜行军,阿姊总会塞给她一个暖烘烘的手炉。
她又望向程聿,他已经转过身去了,消瘦的背影在月色下比平日更高大些。
或许是这个手炉的功劳,媱嫦看程聿的眼神里少了抹戒备。
她随着他走进府门,绕过影壁就听到了蒙舟的唠叨声。
媱嫦不禁停下脚步,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她只顾着追人,倒是忘了要叫蒙舟回去!
也不知他在那儿守了多久……
她正想着,前边的程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她道:“你追入暗道半柱香后,骁骑卫便赶了过去,那时他便回来了——一直啰嗦到现在。”
媱嫦看着程聿,深表同情:“辛苦你了。”
听蒙舟唠叨这么久……程聿今夜比自己辛苦得多。
程聿道:“年少肆意足风.流,玉都向来随性率直。”
媱嫦轻轻咂舌。
总觉得他不是在夸蒙舟。
离得近了,蒙舟总算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他没半点儿世家公子的温润气度,匆忙咽下甜汤润喉,扬声唤道:“程聿你和谁说话呢?你莫要逃,阿媱今夜若出了事,你逃到海角天涯我也要捉住你!”
媱嫦听了这话不禁轻叹。
蒙舟对自己当真不甚了解,这京安城里,她会出什么事?
她正想走过去说自己没事,便瞧见了程聿望着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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