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泉是边关要塞,地处高势,易守难攻,李璋能顽守这些天也有依仗了一部分地利。
大军驻扎在城外,不远处的战场上一群士兵正在清点死去将士的尸体,李璋站在瞭望台上,看着一车一车的尸体被运到固定的一处地方,尸体堆积在一起,成了一个隆起的小山丘,几个穿着军靴,裸着上半身的军士抬来几桶烈酒,洒在小山上,百夫长从一旁火把中抽出一根来,扔在了尸山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火光。
火堆旁围满了自发聚集而来的将士,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聚在了一起,看着燃起的高大火焰,静默无声。
“将军!”
“将军…”
李璋走近火堆,站在所有人中间,看着眼前的火焰,半晌,弯下腰,行了一个军中的大礼。
谨言也端然行礼,所有人见此情此景,心中无不觉得悲壮难当,纷纷弯下腰去。
谨言心中难受,看着自家公子这几日日渐消沉的模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李璋祭拜完后默然转身,扔下众人,在营中漫无目的的逛着。
走到伙头军的营帐,看着储存的粮食已经不多,细细算下来只够五日的量,早在前日,营中便开始只喝粥了,有些饭量大的根本吃不饱,甚至有些操练到一半就倒在了地上。
再往前走,是军医住的地方,营长外坐了几十个断手断脚的军士,新伤交杂错落在旧伤上,血腥味和肉腐烂的臭味弥漫在空气里,低声的哀嚎让李璋觉得无比难受。
愧疚,自责,愤怒。
忽然间所有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压的李璋喘不过气,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做一个将军,儿子,和…丈夫。
可是他不能再这里崩溃,这里的将士需要的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只会伤春悲秋的男人。
他快速往自己的营帐走去,沿途经过好几个副将跟他打招呼都置之不理。
就在要控制不住的那一刻,他掀开帘子,却愣住了。
”…晏晏…我是又在做梦吗?”他喃喃道。
眼前的女子转过身,看见他进来,脸上绽开了笑,朝他走了过来。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李璋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似是要讲她揉进骨血,晏晏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闷声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父亲走了,晏晏,我没有爹了…再也没有了。”
鬓边的发染上了湿意,晏晏怔怔的听着他宛若被抛弃孩童的呓语,双手紧紧的攀住他的背,低声道:“你还有我,夫君,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若不是家国离散,父亲惨死,他也仍是京都成那个锦衣华服打马长街而过的翩翩公子。
“别怕…别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耳边的哭声渐渐从无声的隐忍到闷声抽泣,最后低声悲鸣,在这一刻李璋彻底放弃伪装,从离群的狼王变成了丧家的孤犬,在距繁华京都千里之外的孤烟大漠里在看不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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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门口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晏晏看了一眼屏风后一闪而逝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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