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度,朕赐你钦差旗牌,着领一千羽林做钦差卫队!去!给朕去南道,把那些混账东西的家产尽数……”
可刚说到此处,元修却是又猛的住言不语。
刚才,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御案左侧壁上悬挂着的那张《大魏天下舆图》,视线落在了那廖廖数个拱卫在京师周遭的南道州郡上,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良久,这位年青的天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浑身的气力般,颓然跌坐于御座之上,胸膛虽尤自剧烈起伏着,面上却已然浮现出几分凄容,只听他喃喃自语道:“莫非我大魏,当真气数已尽了吗?”
“陛下!!保重龙体啊!”尉迟度语带哽咽的重重伏首于地。
“唉——”,御阶之上,传来一声无奈的长叹。元修摆了摆手,低声道:“罢了,罢了!他们好歹还是向着朕的,无非就是贪了些,抄了他们,洛阳只怕就真的成了一座孤城了……”
尉迟度闻言不敢做声,伏在地上的身子,又沉下去了几分。
殿内一时静得可怕,片刻后,尉迟度才听得阶上传来皇帝有些无力的问话:“尉迟公,卿以为,朕与那高贼此时一决,胜算几何?”
尉迟度闻言,身子略略一僵,只是略一思忖,便决定回避这个问题。他神容恳切的看着皇帝缓缓道:“依老臣看来,高贼已陷腹背受敌之忧而却不自知!将亡之期不远矣!”
“嗯?”天子元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近期似乎并未接到有柔然大军即将南侵的军报,遂有些不解的探身问道:“太尉请起,不知太尉所言何指?”
尉迟度施礼谢过皇帝,颤颤的起身,手捋白须,狡黠一笑道:“老臣曾于坊间听闻,宇文将军在京时,似与冯翊公主暗有情愫。他现在受命都督关西,为人素来俊朗侠义,且未曾婚配,更足谋善战,又已与高氏反目,如若陛下能成全二人之好……”
“竟有此事?!”元修闻言,不待其说完,已是面露喜色,急道:“皇妹竟还与那黑獭(宇文泰小名)有这等故事?闻卿一言,如拨云见日!朕明日便去问过冯翊,若二人果有交往,朕即日便遣秘使赴夏州许婚!”
继而又笑着对尉迟度道:“太尉不愧国之柱石,果然大材!这纵横之术如国手落子,四两可吞千钧!如宇文泰能与朕同时从西、南两路夹攻,高贼焉有不败之理?!哈哈哈……”
言罢,元修仿佛轻松了许多,放声大笑起来。
却看似不经意的,将手边一张锦帛悄悄揉入手中。
那是早些时侯,廷尉府密谍刚刚送来的密奏。
帛上只有四字:诛狗未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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