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子昇那老儿写的?”高澄试探着问。
高丞相并未回答,嗔笑道:“你这孩子,‘老儿’也是你配叫的?他与孤同岁,你莫不是在影射孤也是‘老儿’?”
这下可把高澄吓得不轻,连忙趴伏于地道:“儿子岂敢!这温舍人惯与父亲作对,儿子也是一时气极,信口胡说,儿子知错了,父亲切莫生气”。
“起来吧”,高丞相不以为意,却用似在和二人打趣的语气道:“你们看看,孤请陛下迁都邺城,殿宇都筑好了,他却在此时奏请陛下将邺城改设为军屯所!此人倒还真是颇有些胆量啊。”
“这就是个笑话,不过是一届酸儒,为搏朝野评名而以,父亲何需为此气恼”,高澄开解道。
却未料高丞相闻言,竟是冷哼一声,怒斥道:“浅薄!孤让你参详的是这本奏疏背后的文章!”
被高丞相一番教训,高澄立时清醒了许多,想了想,才嗫嚅道:“父亲的意思莫非怀疑是——陛下?”
“哦?我儿何来此言啊?”
高丞相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当高澄听到话中那句“我儿”的称呼,心下便是一阵暗喜。这隐含着“父子一体”味道的两个字,无形中透露出一个信息:自己猜中了父亲的心思。
他脑中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温舍人久在中书省,平日又常伴陛下左右,若有什么建言,对陛下当面言说便可。可他这篇昏聩荒唐之文,却偏偏是明递的奏疏,还能顺利的通过尚书省的验看,成功递到陛下手中……”
说到此处,高澄抬眼极快的扫了一眼高丞相。见父亲双目微阖,面上也看不出其他表情,一副静听的模样,心下便是一宽,知道自己切中了要害,这才接着道:“这至少说明了两件事:一是这份奏疏十有**是在陛下的授意下写的;二是定系尚书省内有人与他合谋而为。故儿子大胆猜测,此事极有可能是由陛下和帝党联手炮制”。
一旁的尉景听得有点迷糊,瞪着一双牛眼,在这父子二人的脸上来回瞅着,粗大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可高澄的一番心思,此时却全在父亲脸上。
高丞相听完儿子的分析,美髯之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翘了一下,面上却仍是古井无波的神情,又开口问道:“那依你看,他意欲何为啊?”
高澄明白,父亲问的是陛下。
他略一思忖,才谨慎答道:“朝廷的明奏,按例是均要抄录下来告知给朝臣的,陛下以这份荒唐奏疏传示众卿,怕是用意有二:一是想籍此试探一下众臣工对迁都一事的立场;二是刚过完年,顺便想借此恶心一下咱们。”
“哈哈哈——”,高丞相听完,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也不知是被儿子这番话给逗乐的,还是因为儿子说到了他心中所想。
“依孤看,他是打算动手了”,高丞相淡淡的笑道,就好像是在说着普通的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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