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娥站在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处点上了灯,灯火下的草木照样摇曳生姿,她握着手里的对牌,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以为千难万难,要流血流泪才能办成的事情,就这样不经意的成了。
似乎太容易了些?
丫头们经过,瞧见了刘月娥,上赶着行礼问好,满是巴结讨好之意。
穗子跟在她的身后低笑着道:“太好了,往后终于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了!”
刘月娥听着,渐渐的眼底也沾满了笑意。
谁说不是?
当初刚进门,他们手中无钱又毫无背景,别说是主子就是下头的奴才们都趾高气昂,不拿正眼看她。
如今好了,她终于熬了出来!
刘月娥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会昂首挺胸的做人,她的云哥儿也要昂首挺胸的做人!
而这一切,多亏了苏幼仪的相助。
想到这里,刘月娥又静了下来。
明明十三岁的小姑娘,那双眼有时候静谧幽深,有时候又像是落了三千星辰,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抿嘴微微一笑,像是一朵盛开的兰花,幽香致远。
偏偏有这样的计谋。
雅客来酒楼的有勇有谋,秦霜只被禁足两天的不急不躁,算计今日秦霜下马的深远细致,一步步到了今日,哪一样都是叫人拍马不及的。
但并不会因此觉得冷酷,只有敬畏和钦佩。
若不是秦霜太恶毒,也到不了今日的田地。
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咎由自取。
刘月娥转身跟穗子商量:“你说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送个什么好?”
穗子想了想道:“苏大奶奶会赚钱,又宝贝苏姑娘,苏姑娘什么金银首饰衣裳的都不缺,奶奶送了,苏姑娘也未必喜欢,到是咱们庄子上的新鲜瓜果,送过去了,苏姑娘都喜欢。”
刘月娥点头称是,又感慨了两句:“咱们总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可仔细想,人家姑嫂两个,相互关爱,互相心疼,到过的比咱们这些人都要滋润温馨。”
穗子一面走一面道:“谁说不是,刚刚又来了人,说叫苏姑娘明日回去,也才刚刚见过的。”
刘月娥回去叫厨房新做了点心,又挑了两样新鲜瓜果亲自给苏幼仪送了过去。
去的时候苏幼仪正在灯下做针线,乌黑的头发挽着一个纂儿,穿着一件粉白的纱衫,像是枝头的花苞一样娇嫩柔软,叶皓轩坐在边上给她劈线。
李月娥进去笑着道:“我们三爷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苏幼仪忙笑着让坐:“说了不叫他动,又赶不走,只能由着他了。”
刘月娥将东西留下,又一打量屋子,只觉得四处都透着别人那里没有舒适惬意,自有一股慵懒和雅致。
她忍不住笑了笑。
别的地方乌烟瘴气,始作俑者却在这里悠闲自在。
别的话也不多说,闲聊两句就要走,苏幼仪忙道:‘嫂子好歹把这个人也带走了吧。’
刘月娥就笑着去拉叶皓轩:“天也不早了,叫你妹妹好好歇着去,跟我走吧。”
叶皓轩只能站了起来,又叮嘱苏幼仪道:“这个给我留下,我明日在来做。”
苏幼仪抬眸看他,穿着一件宝蓝的圆领袍子,衬的一张脸白里透红小姑娘一样娇俏,一双眼明亮清澈,她只能叹息的一声道:“知道了。”
叶皓轩这才欢欢喜喜的走了。
待得众人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苏幼仪打量了自己做的东西,半响才道:“丑。”
孙妈妈笑起来:“姑娘不着急,慢慢就好了。”
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姚黄和如意进去侍候着苏幼仪沐浴。
净房里热气蒸腾,苏幼仪微微闭着眼,姚黄在旁低低道:“姑娘没瞧见,二奶奶瞧见翠珠在庆芳阁里,那脸白成了什么样子,直直的栽倒了下去,二爷连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下头人把二奶奶抬走,二爷却进的庆芳阁,当着老太太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二奶奶善妒,容不下人,连这点骨血都叫他有,要休了二奶奶,翠珠也聪明,当时就给二奶奶求情。”
翠珠要是不聪明也走不到这一日。
如意道:“太太怎么就同意叫大奶奶掌了管家权?”
苏幼仪笑了笑:“所以你就没有你姚黄姐姐看的明白?在太太眼里官家权怎么会有一个孙子重要?后继有人才能争夺爵位,有了爵位多少好媳妇没有,管家权算什么?”
如意也不介意,只是抿嘴笑,又给苏幼仪搓洗头发。
可是这个管家权确是刘月娥夫妇正式走上永宁侯府舞台的重要一步,也是苏幼仪斩断王夫人臂膀,为自己求得安宁的重要一步。
王夫人以为管家权只是暂时给了刘月娥,可是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要回去的?
她以为翠珠能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
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苏幼仪淡笑了笑。
如意又道:“我去见了见翠珠,她如今日子过的滋润,太太直接给她在正院里分了三间房,拨了几个小丫头一个媳妇照看,比二奶奶还要体面些,她叫我告诉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她永世难忘。”
苏幼仪差点笑出声来。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她分明在把翠珠推向绝路,翠珠却要对她感恩戴德。
苏幼仪起了身,由着姚黄和如意给她擦拭干净,淡淡道:“叫她安心养胎就是了。”
将秦霜拉下了马,苏幼仪夜里都睡的格外安稳,至少一段时间内,那些人不敢轻易算计他们了!
第二日起来还在梳妆,就听说了侯府的大小事情。
孙妈妈站在一边道:“听说二奶奶知道二爷要休了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连二爷的脸都抓破了,二爷大半夜去了翠珠的屋子里,二奶奶的院子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苏幼仪只知道叶敬琦不是个东西,但也没料到他那样的冷酷。
她想到了至今没有来信的钱云海,疯掉的钱夫人,还有死去的钱珍儿,忍不住闭了闭眼,待得魏紫梳好了头,站了起来道:“去看看二奶奶。”
秦霜的院子在王夫人院子的后头,五间阔的正房,院子里种着玉兰树,这时节枝繁叶茂,院子里摆着几盆鲜红的杜鹃花,平常的时候院子里总有好些个小丫头,或者来来回回回事的媳妇婆子,气派又繁华,这会子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幼仪一直站在了芜廊下,听得屋子里低低的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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