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石室。
孤男寡女。
室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扇狭小的天窗。
室外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隐约间可以看见墙壁上大片大片、如泼上去的暗褐色。
这束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女修士脸上。
照得她脸色发黄,却又因为头发的阻挡看不清表情。
她蹲着身子,将曼妙的曲线展露无疑。
秦鸣端坐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的师姐。
前世经历的大小斗争不下千余场,什么样的生死困境没有经历过?
眼下,他不过是占据了一具天赋低劣的身体,外加身中奇毒、手脚酸软而已。
刺啦,刺啦。
她的声音,夹在这刺耳的磨剑声中。
“小师弟啊,你也别想着挣扎了,这蚀骨软筋香可是我花费重金从坊市里买来的,这一小包就足足要了我三片金叶子……”
说着,她拢了拢散落的秀发,终于露出了脸。
只是,这张大家闺秀般温婉可人的脸上,嘴唇却红的像血。
格外扎眼。
秦鸣沉默不语。
解开身上的毒需要时间,种在九师姐体内的剑种发芽也需要时间。
不过,也快了。
九师姐不紧不慢地起身,用布帛擦去了长剑上的水迹。
剑刃在夕阳的映照下流露出一丝弧光,闪闪发亮。
她轻笑着走向身处黑暗中的秦鸣。
“要是你以为能拖到药劲失效,那可就失算了,
这药后劲十足,越是拖延效力越强,
你刚才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是不是已经手脚酸软、不能动弹了?”
为了拖延时间,她也有意拖延了许久,直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手脚酸软,料定秦鸣师弟一定无法反抗后,这才准备动手。
不紧不慢地走到黑暗中,她伸手将剑眉星目、面容俊秀的少年拖了出来。
秦鸣身形瘦削,可好歹也是二十啷当岁。
这百来斤的分量在这位看似温婉的九师姐手中却如同儿戏。
光洁纤细的手指扼住那少年的脖颈,居然单手将这少年举了起来!
九师姐并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有些苍白的俊脸。
她和秦鸣一样,都只是南蛮宗的外门弟子。
就算南蛮宗是鹿吾山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道门派,全宗上下修士不过数十人。
可她照样是宗门的底层,仅比凡人仆役略微好一点。
终日被人欺凌,还要看其他人的脸色,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她害怕、愤怒却又无从发泄。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借机宣泄一番。
不仅要先用采补法门吸干师弟的阳元之气,壮大自身元气。
还要当着他的面磨剑,要一点一点地割开咽喉,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没办法,谁叫这里是南蛮宗呢?
令她意外的是,秦鸣面无表情,眼神淡漠。
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九师姐眼睛一眯,手中的劲力不觉增大了数分。
真是倔,死到临头也不配合师姐我?!
秦鸣苍白的面容登时多了几分异样的潮红,可他依然一言不发。
“师弟啊,你不会以为还会有人在这时候救你吧?
我可是刻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宗门内的大部分人可是下山猎取血食或是随着宗主收徒弟去了,附近可没有其他人。”
九师姐温柔地补充了一句,眯着眼,希冀从秦鸣眼中看到一丝绝望。
然而少年的眼眸依然深沉,甚至看不到丝毫的波澜。
这眼神,看的九师姐格外不安。
某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师姐感觉手脚似乎有些发麻。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令她脸色微冷,当即改变了主意。
一甩手,秦鸣就如同破面口袋般狠狠地砸在了石墙上,撞得整间石室都簌簌作响。
他体格本就瘦弱,更何况还被遭到如此攻势,全身发软,无从卸力。
这一下,可谓是吃了个结结实实。
只觉得满嘴尽是铁锈味,体内五脏六腑如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然而,他依然一言不发,看着缓步走来的曼妙长腿,听着剑尖在地面上发出的剐蹭声,眼神依然平静。
播种的农夫,自然不能缺乏耐心。
他在等待着前几日种下去的种子结成果实。
还差最后一点点。
九师姐拖着长剑,走向秦鸣。
虽然面色如常,可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她愈发感觉到不对劲。
似乎提前服下的解药有些问题,手脚感觉愈发得不听使唤。
这解药有问题?!
蚀骨软筋香的后劲极大,即便是她现在退出去也难以在第一时间返回自己房间。
要是在路上被其他同门发现……
她不敢多想,心中戏耍的念头早就荡然无存。
趁现在还有余力,先杀了师弟!
心中胡思乱想着,她已然走到了软在地上的秦鸣面前。
短短的几步距离对此时的她来说宛若千里。
每走一步,她就感觉手脚无力一分。
等走到秦鸣面前,她甚至都没了出声取笑的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师弟眼中读到了一丝讥讽。
然而她无暇多想,只是缓缓地提起宛若千斤重的精钢长剑。
下一刻,这长剑就要刺向秦鸣!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沉默的秦鸣终于咳嗽了一声。
在九师姐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缓缓地活动着手脚,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身形。
叮!
锋锐的剑刃只和冷硬的地面来了一次相会。
秦鸣,躲过去了!
九师姐还想再度发起进攻,可却发现手脚宛若朽木,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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