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百官,群情激愤,跟着细数皇帝自登基以来种种狠辣、昏聩、胡作非为的行为。
更有激动者甚至将他比作商纣,旱情当前,罔顾百姓性命,不顾国情,苛捐杂税,种种倒行逆施。
周元佐看着陈词的百官之中,甚至有自己曾经重用宠幸之人,气得剑眉倒竖,怒吼道:“朕自认,不曾亏待过你们。”
谁知这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人群中叫骂声开始此起彼伏。
“哼,不曾亏待?借着平叛,故意拖延时间,任淮王叛军宰杀我们家中老小,这叫不曾亏待?”
“不听忠言,执意派遣还不够格任职统帅的魏凯旋,让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儿子,战死沙场。却连死后哀荣,都不愿意给他,这叫不曾亏待?”
“强宣臣妻入宫,毒伤其身,让其绝嗣,这叫不曾亏待?”
“蓄死士,暗杀忠良,这叫不曾亏待?”
“毒害近臣家的一个六岁女童,来达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叫不曾亏待?”
“曾誓死效忠于你的近臣,你哪个不猜忌?不利用?大伙每日活得战战兢兢,这叫不曾亏待?”
“……”
皇帝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恼羞成怒:“那又如何?君叫臣死,臣就不得不死!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句话一出,就连原本还有些摇摆的中间派,都彼此间面面相觑,深为震惊!
这句话是不错,但通常出自下臣之口,哪有皇帝会亲口说这话?
周元佐说出这话,意思就是:他是君,他要怎样就怎样。
他可以不顾法度,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随意叫哪个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去死。
局面开始一面倒。
义愤填膺的群臣,一致请求谢丞相等人呈明太后,废黜这样一个肆意妄为、不能担纲国家社稷的无道昏君。
不等他们涌去寿康宫,崔太后早已在宫人的搀扶下到了。
眼见局面不可收拾,崔太后只好对众人道:“皇帝下罪己诏可好?”
只是这句话此时说太迟了。
周元佐只要还在位,怎么可能不秋后算账?
崔太后只好问询谢丞相和卢太师。
谢丞相拱手一拜:“百官的意思是,望太后废黜皇帝,另立贤君。”
太后凌厉的黑眸逼视着他,最终冷笑一声:“哪位是贤君?”
卢太师正色道:“这个要与诸位大人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周元佐厉声呵斥:“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你们今日搞这么大阵仗,会没决定好继位人选?”
“朕的子嗣即位,你们怕都不会放心,你们到底要立哪个?不必在朕面前惺惺作态!”
见众人默然不语,他阔步走到崔然身边,直视他双眼,冷哼道:“呵,是你吧?”
崔然瞪着他,咬着牙不出声。
周元佐步步紧逼:“这些年,你步步为营,为你们崔府造势。孙希和你是同类人,也惯会装腔作势地扮贤德,装厚道。不就是为了今日?”
崔然昂首,凛然一笑:“我与孙希夫妻恩爱,一路并肩同行,与人为善,共御风霜。到了陛下这里,怎么就成了“装腔作势?””
两人说话间,一道倩影闪过,皇后宁氏缓缓而至。
她在周元佐耳边说了几句话,周元佐便甩了群臣,帝后一起进了乾宁宫。
卢太师等人,并未阻拦。
过了一个时辰,皇后宁氏一个人出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纸诏书,走到崔然身边,向他屈膝跪下:“这是陛下的罪己诏和传位诏书,陛下自知罪孽深重,愿效仿尧舜之道,禅位于永宁侯崔然,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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