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龙头镇里的黄半仙是个众所周知的风水佬和算命佬,他就在靠这些技能来维持生计。
这黄半仙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众人只知道他是姓黄,便把他叫做黄半仙,这家伙,五十几岁,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后藏着两只深凹细小的眼睛,清瘦的脸型和身躯让人觉得他有些瘦骨嶙峋,他平常喜欢穿着一身像道袍一般的衣服,说话也总是离不开金木水火土和相生相克的五行学说,因而,他总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能通神近鬼的神通广大的印象。
龙头镇周围的人如有嫁娶添丁、建宅动土、红白喜事等等的事情,则都会到他那里去排个八字、挑个黄道吉日,又或者是算算命、推算一下命理运程之类的东西,以用来指导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会请他上门摆摆八卦罗盘,以定个门楼、天井排水沟的走向,或上山去选个风水宝穴,等等。
当时的人啊都很迷信。
黄半仙一见曾招宝进得门来,他便以沉长的语调问道:“虾叔,又有喜事呀?是来挑吉日么?”
这黄半仙呀早就与曾招宝相互认识了,所以,黄半仙的眼角往曾招宝一瞄便在问道。
曾招宝说道:“唉!不是,是来帮一个屙大尿的排个八字、问问命理,才好取个名字。”
黄半仙说道:“你家不就你妈和你老婆两个是屙大尿的么?早就帮你排过算过了呀。哦!我知道啦!莫非你新近弄了一个小妾不成?”
曾招宝说道:“不是,我怎么会养小妾呢,如果是小妾,那就不是取名了,是不是?”
黄半仙笑道:“嗯……那是那是。那……你这个屙大尿的是?”
曾招宝叹道:“唉!你不知道,这说起来呀我就一肚子气,在两个月前呀我家里又多了一个小的,是我老婆骗了我……”
接着,曾招宝便如此这般的向黄半仙说起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在听了曾招宝的话后,黄半仙便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是哦,爱财如命的啬鬼怎么会养小妾呢?在你眼里,抱着钱睡觉比抱着女人睡觉那是更舒服的呀……”
曾招宝便咧着嘴道:“唉!半仙啊,闲话少提吧,别打岔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帮我掐算掐算吧?”
黄半仙说道:“行,没问题,那就等我帮她算一算吧。不过,路是路来桥是桥,算命要劳神用脑,神仙也要食香火,老规矩,起步2元,少少不拒,多多益善……”
曾招宝一听便连忙应道:“哦,明白,明白……”
曾招宝的右手便赶忙往口袋里摸了又摸,然后,他便摸出了2元钱来递给了黄半仙。
据说,当时花的钱有银元和纸币,这银元就是真金白银的白银,又称大洋,它保值而金贵、最受人们的欢迎,而纸币在当时却在不断地贬值、人们那是不太喜欢。
而那曾招宝递给黄半仙的恰是2元纸币。
黄半仙接过钱后,他的两只细小的眼珠透过厚厚的镜片便看了一下,霎时,黄半仙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嘴角也在往下压了,黄半仙更是嘟起了嘴、心中似乎是不太高兴,很明显,黄半仙是嫌曾招宝给的钱太少了。
但是,他刚刚说过了“起步2元,少少不拒”,而且又是熟人,因此,黄半仙便不好明讨,他只得在暗示般的说道:“嗯,虾叔啊,这世上呢分富人和穷人,你也算是富人那一种了,你一家人啊都是富贵命,四柱稳八字正。可是呢,我今天从开门到现在呀都还没有开张过,口袋里的钱呀还不够买早餐吃呀,这都快到晌午了,我呢都还没吃早餐呢,这肚里空寥寥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呀好像不太好,这……恐怕会算得不够准呦……”
曾招宝听后,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便听他在说道:“哦,明白、明白,理解、理解,那你就随便帮我算一下吧。”
黄半仙听后,见曾招宝未再有表示,他便阴阴地笑了笑道:“嗯,既然这样,那好吧,那你就报上时生月日来吧。”
曾招宝便说道:“今年农历二月初二日晚上十一点半。”
黄半仙听后便说道:“哦,今年农历二月初二日晚上十一点半啊,嗯,过了晚上十一点,那应该算是二月初三日了,属子时……”
此时,便见黄半仙两眼半闭,两只手的手指在捏捏碰碰、碰碰捏捏,一会后,便听黄半仙在说道:“这八字是:丁丑癸卯辛丑戊子,这五行是属:火土、水木、水土、金水。”
随即,又听黄半仙在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什么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什么金克木、木克土、水克火、火克金,那黄半仙便在生生克克的念个不停。
突然,黄半仙在睁开眼和张开口叫道:“哎呀!不好!凶啊!你家这个屙大尿的是带劫而来的呀!这条命硬啊!她好像是扫把星转世啊!难算,难算!你有难啊,你有难啊……”
哎呀!这可真是吓死人了呀!
“啊?!”曾招宝一听,他的心里便大惊了,心脏也立马就在“嘣嘣嘣嘣……”的直跳起来,他随即便瞪大着两眼、嘴巴在颤抖着问道:“这话怎么讲?”
黄半仙在瞪眼说道:“唉!你家这个屙大尿的八字重啊!今年是牛年,二月初的母牛,狂性大啊!二月是牛的发&情期,母牛发&情时,那狂性……三条绳三个大汉都拉不住……啧啧啧啧!另外,二月初的牛,要春耕耙田犁地,要被套索夹绳,那狂性发作的母牛就会憋屈无奈……她就会反叛斗人啊,你家的这头小母牛呀虽然刚刚出生,但八字重、懂人性,她的到来呀……哎呀,是老天爷放屁不同凡响的呀!所以嘛……”
那黄半仙在说到这里时却突然神秘地停顿了。
曾招宝的两眼在盯着黄半仙:“所以什么啊?会怎样?快讲呀。”
黄半仙便接着说道:“唉!你家这个屙大尿的又是子时头,她呀注定要一生坎坷,嗯,假如是儿子就好了,你生的怎么不是儿子呢?因为是儿子就可以变成野牛,是儿子的话那就是将相之命,所谓命大福大……唉!但是,却是个女的,用你的话来说,却是个屙大尿的……”
黄半仙的话好像是戳到了曾招宝的痛处了,所以,曾招宝的脸色即时就骤变了。
黄半仙又说道:“二月初二日是龙抬头,龙抬头必有水,而她本身的五行里就命中带水,你回想一下,她出生这天应该是下雨了吧?所以,她又是乘水而来,内水和外水,两水相加,必成洪流洪灾啊!洪流所向,寸草难留,而且来时与火相映,古语有云:水火难容。这水火交碰,定是你死我活的啊!所以呀,你家中注定要不得安宁啊!”
曾招宝张口结舌了,他的脸色也被吓得了苍白了:“对,对对对对,二月初二日生她那天就是整天都在下雨,我老婆熬了一天一夜,晚上出世时,就是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第二天西湾溪就洪水爆发了,唉!自从这个屙大尿的出世后,就因为她,我两公婆呀几乎天天都无话说,几乎天天都要吵架。”
曾招宝瞪大着眼,他十信不疑了,接着,他便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唉——!”
黄半仙把两手往大腿上一拍:“这就对了!我算得没错吧?我空着肚子,也算了个十不离九了吧?”
曾招宝惊魂未定:“真灵,你真是神仙下凡啊!太准了。”
黄半仙说道:“我是谁呀?怎么会算得不准呢?唉……这就是命啊!你这个吝啬鬼是命中注定的呀。”
曾招宝张大了口了:“半仙啊,那我该怎么办好呢?有办法破解么?”
黄半仙说道:“名字取个土字边的吧,水来土挡嘛,但是,能不能挡得住,这就不好说了。至于破解嘛,不好说,不好说啊……如此汹涌澎湃的水,依我看呀,你只能找南海龙王来吸,这或许才能镇得住她了,还有呀……”
“啊?还有啊?你可别吓死我啊?”曾招宝更加的惊恐了。
“你可是37岁?你老婆可是36岁?你妈可是62岁?”黄半仙诡秘地问道。
“是啊,你可记得真清楚。”曾招宝应道。
“这就对啦,虾叔呀,相冲相克啊!你家这个屙大尿的命里还带有劫数呀,劫在长辈,和她住在一起的你们三个长辈可要小心呦,特别是你做父母的呀,更是会给她克死的呀,嗯,以我的掐算……这劫数难逃啊……”黄半仙翘着嘴巴说道。
“那……那她是克父还是克母呀?我跟她好像是特别的不相生呀。”曾招宝战战兢兢地在问道。
“父、在、母、先、亡……天机不可泄露呀,你回去慢慢思量吧。”黄半仙在故弄玄虚、神神秘秘、一字一字地说道。
其实,这句话是算命佬惯用的模棱两可的伎俩,你看啊,它的第一重意思可以是:“父在母先亡”,是说父亲先死,母亲后死。而第二重意思也可以是:“父在,母先亡”,是说父亲后死,而母亲先死。这就是说,不管哪种情况,都适用。
但是,此时的曾招宝已被吓得了六神无主了、腋下也已流出了冷汗来了,那他哪有心机去细细品味和思量呢?
于是,曾招宝便在惊惶失措地说道:“唉!完了、完了!我家完了,王细花呀王细花,你竟留了个灾星,你把家毁了呀……”
“嗯,虾叔呀,那请回吧,你回去吧,你就好自为之吧。”黄半仙在奸笑道。
这样,那曾招宝便胆战心惊、失魂落魄般的离开了黄半仙了。
从黄半仙的家里出来后,那惊魂未定的曾招宝心惊肉跳、忧心忡忡,他便只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沿着田间的小路向着曾家寮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便又开始在恨王细花了,他心中的怒火便又在燃烧了起来了……
就在曾招宝行走到离家一半的路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在迎面而来:“二叔!二叔啊!快、快、快!快呀!赶快回家,快啊!……”
曾招宝抬头一望,他忽然看见了七、八十米外的15岁的大侄子曾永富在冲着他呼喊着。
曾永富在边跑边喊边哭,他满头大汗、满脸是泪、正在急急忙忙地迎面向曾招宝跑着过来。
这曾永富是曾招宝的哥哥曾招财和大嫂陈四英的大儿子,曾招财和陈四英共生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曾永富、曾永贵和曾永祥,兄弟三个今年分别是15岁、12岁和9岁了。
曾招宝便急忙迎了上去,他远远地就在大声地问道:“永富!永富啊!什么事呀?你有什么事呀?干嘛又哭又叫啊?”
很快,曾永富便跑到了曾招宝的跟前了,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二叔,二叔啊,奶奶……奶奶她……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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