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晚,那罗金泉、罗德顺、邱红梅、田秀英和罗海燕都没有睡觉,他们都在不间断地燃香和燃烧纸钱。
那罗海燕更是流泪流到了天亮,以致她两眼红肿、脸容无比的憔悴悲伤。
在天亮以后,那罗晓光和罗晓霞也过来了,此时,邱红梅和田秀英便带着罗晓光和罗晓霞又在燃香和燃烧纸钱,又在房门外朝着房间里跪拜。
跟着,邱红梅拥着罗海燕,大家又与罗晓光和罗晓霞在痛哭流涕。
不久后,那罗德顺便独自出去了,其余的众人便继续在燃香和燃烧纸钱。
至上午十一点钟左右,那罗德顺便带来了村里的七、八个男人,有老者也有年轻者,他们每人都用三条面帕把自己的脸部围得了严严实实,手脚也裹得了严严实实。
在他们来到后,那罗金泉便领着屋里的所有人退出到了大门外的巷道中。
那罗德顺和那七、八个男人便推开了林木兰的房门,众人在硫磺的臭味和白醋的酸味中一看,屋里面所有的东西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被林木兰整理得了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了,她排出的所有的屎尿和痰都在了一只尿桶里,而林木兰是卷缩死在了一块已被她自己摆好的床板上,她的身下也已经被她自己垫好了草席和棉被等东西,她自己的身上也已穿好了她最喜欢、最好而又干净的衣服鞋袜,她所有的自己的衣物也都摆好在她的身边了。
屋里的众人见此,便都无不惊讶和在崇敬落泪了。
跟着,罗德顺和那七、八个男人便七手八脚快速地卸下了蚊帐,便把棉被、草席往林木兰的遗体上一撩一捆一绑,接着,其中的四人便手抬着床板及其上的林木兰的遗体,剩下的那几人则提着尿桶以及屋里的林木兰的所有的遗物,跟着,他们便匆匆的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房门,然后就向后山、向蟹岗的南坡走去……
罗海燕在巷道里见奶奶就这样被人抬出去了,突然,她便撕心裂肺般在拼命地哭喊了起来:“奶奶!奶奶呀,我的奶奶呀……”
罗海燕边哭边喊边追了上去,然而,婶婶田秀英却在死命地拉住了她,叔公罗金泉和叔婆邱红梅也上前来拦住了她,此时,巷道中的所有人都在悲痛的恸哭,但谁都不敢跟着林木兰的遗体前行。
就这样,没有棺材、没有烧炮仗、没有响大铳、没有响铜锣大鼓、没有仪仗队、没有人送葬、没有仪式,什么都没有!那林木兰就这样被静悄悄而又迅速地出殡了!
罗德顺和那七、八个男人把林木兰的遗体抬到了蟹岗山南坡的罗金水的墓边,这里早就有他们预早挖好了的一个很深很深的坟坑,大家便把林木兰的遗体放进了坟坑里,又把她原来所有的排泄物和遗物都一起放进了坟坑里,然后,就急促而迅速地用泥填平了坟坑,接着又做了一个隆起的土坟墓。
林木兰就这样被草草地下葬了,她便被深深地埋在了泥土里了。
就这样,一个知书识礼、有胆魄有勇气、贤惠善良慈祥的来自潮汕的大家闺秀,便变成了一坯土了。
在葬了林木兰后,罗德顺和那七、八个男人便飞快一溜烟地一起冲进到了龙江河里,他们便分别在水中游呀、潜呀,在翻滚发泄着,他们都在仔细地洗刷着自己的身体,都在水里狠狠地急搓猛揉和呼气。
而这时的罗海燕,她便挣脱了婶婶田秀英,她便奔进、站在了家里,她便在嚎啕大哭了起来了……
罗海燕的哭声就在这空空荡荡、寂寂寞寞的家里震荡回响了起来了!
唉,就在两天前,罗海燕还能听到奶奶的声音;就在两个多月前,她还有奶奶陪伴、还能与奶奶相依为命地去耕作;就在半年多之前,她还与爸爸、妈妈、三叔、奶奶和弟弟们在一起,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是,就在这半年之后的现在,这一切就改变了!罗海燕就已变得了孤苦伶仃了!
此时,叔公罗金泉、叔婆邱红梅、堂婶田秀英便也一起进到了屋里来,大家便流着泪在请罗海燕到他们家里去,在请罗海燕到他们家里去与他们同吃同住,以便照顾罗海燕,也好让罗海燕与堂弟妹罗晓光和罗晓霞作伴,也好能有个心灵的抚慰和心理的安抚适应。
但是,那12岁的罗海燕却拒绝了,她坚持着还是要住在自己的家里,她说,自己的家里才留有奶奶、爸爸、妈妈、三叔和弟弟们的笑声,她要住在自己的家里才会心安。
唉!在半年之内,这罗海燕便经历了这么多的变化和变故、便经历了这么大的苦难和分离,小小年纪的罗海燕便似乎忽然就变得了成熟了、变得了坚强了、变得了独立了。
因此,叔公罗金泉、叔婆邱红梅和堂婶田秀英在商量后,他们说那就只能在隔墙照看着罗海燕了,那就只能在明、暗处关注和照顾罗海燕的生活起居等一切情况了。
不久后,罗德顺从龙江河里回来了,他便把原林木兰所在的中上房的后窗户打开,然后关闭了房门,又叮嘱罗海燕先不要进到中上房里,之后,他们一家人便在有些无奈地回家去了。
此时,屋里便只剩下了孤苦伶仃的罗海燕了,她便又在抽泣了起来了。
在当天下午,那孤苦伶仃的罗海燕便跑到了林木兰的坟前在凄凄惨惨地痛哭着。
按当地的风俗,本来应该在三天后才能上山到坟前哭坟,当地人把这叫做:还坟。
但是,那罗金泉、邱红梅、罗德顺和田秀英见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的禁忌了,大家便也就跟在罗海燕的后面来到了林木兰的坟前,也在悲悲戚戚地痛哭了起来。
而见状后的其他的村里人,便也都无不纷纷地悲伤和同情落泪了。
此后的两天,罗海燕都独自跑到了林木兰的坟前去痛哭,唉!真是凄惨无比、难以言状呀。
在第四天的早上,堂婶田秀英在隔壁没有听到罗海燕的声响,她便呼喊罗海燕,但却没有听到罗海燕的回应,于是,她便叫罗德顺过来看一下。
当罗德顺走进到罗海燕的房里时,却见罗海燕还疲倦地酣睡在床上,他叫唤她,罗海燕便好像是很痛苦一样在“嗯”了一声。
罗德顺感觉她不太对劲,于是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哎呀!十分的烫手!
唉!原来罗海燕是发高烧了!
唉!原来罗海燕也终于支撑不住是病倒了!
罗德顺问罗海燕感觉哪里不舒服,罗海燕便半睁着眼说道:“叔,我喉咙很疼,咳嗽,鼻塞有鼻涕,口很干,吐的痰和鼻涕都很浓很黄,全身无力,感觉自己在发烧,是昨天晚上开始的……”
罗海燕便如此这般地对罗德顺说了一下自己的病情。
听完后,罗德顺便跑去找唐医师,要唐医师来诊治罗海燕。
然而,当唐医师一听罗海燕是发烧、咳嗽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在说道:“哎呀,完了,完了……不知她是不是已被她奶奶给传染上了,坏了、坏了……”
此时,那唐医师便推搪说自己也不舒服,从而便拒绝上门来为罗海燕诊治。
罗德顺一听,他也被唐医师的话给吓了一跳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突然间便也在“嘣嘣嘣”地直跳起来,他也明白了唐医师话里的意思和顾虑了。
唉!唐医师不肯上门来为罗海燕诊治,那该怎么办呢?毕竟罗海燕是自己的堂侄女啊!而且,罗海燕还是一个刚刚经受了巨大的心灵创伤的堂侄女啊!自己那可是不能不理她呀!
在思前想后后,那罗德顺便把罗海燕的病情讲给了唐医师听,他要求唐医师帮罗海燕开些药。
唐医师听后便在说道:“嗯,希望她只是普通的风热感冒,那好,我就开个方子给她吧,但是,我想你们最好还是要隔离一下好,千万不要接触她,万一她不是感冒的话,那就麻烦了……”
唐医师说完后,他便给罗海燕开了药方。
罗德顺拿着药方到龙头镇买了六剂药,回来后,他便不敢再进罗海燕的房间了,罗德顺只在房门外大声地对罗海燕说道:“海燕呀,叔叔把感冒药买回来了,就放在门外桌上呀,你起来把药煲来喝了,上午一次,下午番渣再煲一次来喝,听到了没有?”
罗德顺说完,又在听到了罗海燕“嗯”的一声后,他便离去了。
一会后,迷迷糊糊的罗海燕便独自起来煲药了……
罗德顺在回到家后,他便把罗海燕的病情和唐医师的话告诉了家里人。
那罗金泉和邱红梅听后便流泪了,而田秀英便心惊肉跳了,这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呀,这可怎么办好呢?
这时,大家便在商量着:万一罗海燕真的是被林木兰传染了的话,那就麻烦了!因为,一方面,这可是不治之症的传染病喔!家人这几天可都有频繁地接触过罗海燕的呀,另一方面,这罗海燕万一也是肺痨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这时,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生死的担忧和顾忌,那大家的思想呀便都在激烈地挣扎着。
最后,家里人还是统一了思想,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家里人便只能狠下了一条心,想出的办法是:既要照顾罗海燕,而全家人也要与罗海燕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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