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夫人就对璞之说,“今夜总该要陪娘睡吧?”
璞之笑嘻嘻地点头答应,又问说,“娘,家中对面浣纱巷里那一座小府第还空着么?拨给我住罢,既离你们近,我又可以行动方便。”
燕语突然玉体有恙,站在不远处大声咳嗽。璞之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又补充说,“燕语也跟着我去那宅子里吧,她陪着我习惯。”
燕语的咳嗽这才好了。不治而愈。
希夫人不答应,皱着柳叶眉,说,“好好地,为什么另外住?我不愿意。你就住在爹娘身边。且那府不嫌远么?”
天地良心,那座小府第就在对面。
璞之如今是有重任在身的人,蓬莱上下,还有人、妖两道,都指望着她呢。哪敢就在父母府中住着,那不得搅得他们天翻地覆么?便说,“我如今大了,难道不用自己交往些朋友么?住在家中,动静大得很,总归不大好意思。”
她口中所说的朋友,真的只是寻常朋友而已;她说的不大好意思,也真的只是不大好意思打扰父母的意思。
但是希夫人和王紹,乃是为人父母的人,看着如今灵动修长的女儿,立刻就想左了。
王紹满眼欣慰,大声道,“是,是,交朋友好!只不过朋友最好都尽早带来给爹娘见见!”
希夫人更是立刻神采奕奕,年轻了十岁似地,双目放光,满面是笑,说,“对,对,女孩儿大了,就是要多交些朋友,才知道好坏!还是女儿自己有主意!”
璞之满脸莫名其妙,心道,怎地他二人突然如此兴奋。王现之就在旁边看得明白,哈哈地大笑出来,被小希氏含笑锤了一下。
璞之的六位嫂嫂,一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大方能干,远超寻常男子。璞之从小乖巧可爱,嫂子们把她当亲生妹妹一样宠爱。
此时她们听见妹妹开口要宅子,便相互递个眼色,一同对王紹夫妻说,“爹娘只管放心,一个妹妹,吾等还照顾不好么?两日之内,必给妹妹收拾一座比蓬莱还好的宅子出来。”
璞之就说,“哎!这样好的妙人儿们,亏得是嫁了我家的哥哥们,不然配给谁我都不服气!”
一句话让嫂子们都齐齐笑了,哥哥们也心里一阵自得。
王紹夫妻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宅子务必要又安全,又高雅,又能十分含蓄地显出一二分家底,好让女儿的“朋友们”知道她是王氏的宝贝,不敢随意欺负她。
夫妻二人正在心内脱离事实地盘算着,院外有家人进来通报,说刘郎君来府上拜访了,正在外候着。
全家之中,唯有王现之与小希氏知晓最多内情。此时一听刘怅来了,他小夫妻二人立刻互递眼色。
现之不知道他二人昨晚已经见过面,心中高呼道,“天可怜见,刘郎惨了十八年,今天终于踩准了好时候!”
王氏夫妻也正在想着女儿的“朋友们”,刘怅好巧不巧地就来了。他这两年时不常地会来拜会他夫妻二人,虽然有些阴沉寡言,又总带个面具,但他二人看着刘怅长大,又欣赏他惊才绝艳,一向觉得这小郎君不错。
如今女儿一回家就说要交朋友,一说完刘怅就上门来了,这可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因此刘怅一进得府来,就略觉得有些古怪。王府虽然一贯人多,但最是礼仪含蓄,行动安静无声,一派大家风范。今日却是全家都在厅内聚着,男女老少,眼神热切又挑剔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透。
但他何等人物,极其沉得住气,面具下神色丝毫不变,先向王紹夫妻见礼。又冲现之微微点了点头。
他如今是刘氏全族实际的掌舵者,虽然态度冷冷地一言不发,但已经能算是礼仪颇为周全了。
他一夜未眠,本就是打定主意捉璞之来的。今早一进府时就听下人喜气洋洋地说小姐归家了,心总算放下去一大半。现在看到璞之抿着嘴在王紹夫妇身边站着,亭亭玉立,雪肤明眸,心中狂跳,眼神紧紧盯着不放。
他就算带着半面面具,但眼神如此灼灼,王家人又怎会看不出些端倪。厅内一时暗流涌动。
唯有璞之还有些不开窍,频道和全家人全程错开,想着别的事。她凝神看着刘怅,心道,“不对,这人身上怎地执念冲天,该不会是带着那块念玉吧?”
两人隔着众人四目直直相对,各有所思,都打定主意要教训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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