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张七冠之前所说,和璞之初入谢府时看到,都是九尾狐元神在红尘中逐渐灵识闭塞之相。若只是如此,寻个法子将元神唤醒就是了。
他们蓬莱,唤醒元神的法子不少,璞之就算再学艺再不精,也没觉得这是件棘手事。
但刚才,这九尾狐元神,为何拼着一口气,也要让璞之小心?九尾狐是青丘灵类,生来既是半仙。谢鹤池又是谢家人,家族根深叶茂。这样的身份,到底何事能害他至此?
璞之站在院中,心中警铃大作,以神识与九尾狐相对,急急地问道,“此话何解?可是有人害你?”
九尾狐却已经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刚才唤神咒将它点醒,它强撑着念力,才能勉力向璞之示警。如今它力气用尽,再要回话,却是不可能了。
谢鹤池半趴在桌边,头痛欲裂,以手击头不止,低声道,“到底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
他本就带着病,此时元神猛然被唤醒,心神晃动,一时之间气血乱行,竟显出了走火入魔之相。
璞之见他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心中既紧张又同情,一把将桌上的唤神咒抹去,伸手按住谢鹤池肩膀,说,“谢三哥,先别想了,不然恐伤及元神。我先带你去我府中。”
九尾狐元神已经力尽神危,谢鹤池又这般心神不稳,如此下去,将要身神俱损。既然九尾狐叫她小心,说明谢鹤池此时也并不安全。
只可恨璞之不知道这危险从何而来,谢府中的人只怕也靠不住了。谢鹤池几年来几乎足不出户,能害他之人,十有八九就在身边。
眼下最要紧的,是及早将他带到自己府中护卫起来。
谢鹤池是聪明人,此时已经猜到自己身上有些怪事,抬起温和清俊的脸,强忍着脑中剧痛,问璞之说,“幼安,只怕你今日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的事来的罢?”
璞之暗赞一声,点头说,“谢三哥,一开始未与你明说,是我的不是。只是我不知你情况如何,不敢贸然点明。我今日确实是受托而来,你若信得过我,不如先和我回府,我再与你细说。你这府内,只怕有些古怪。”
谢鹤池略一沉吟,看着璞之双目澄澈,一片坦然真挚,便点头道,“你我亲族,我必信你。”
璞之一点头,再不多言,搀起谢鹤池就往府外而去。谢鹤池心内明白得很,虽然头痛欲裂,但在谢府内时,犹自强撑着不露痛苦之色。
璞之心里佩服他,又后悔自己莽莽撞撞地用了唤神咒,令他乍然之下心神不稳,低声道,“谢三哥,抱歉。”
谢鹤池惨白着脸,摇头道,“幼安是为帮我而来,何必道歉?”
二人留了个心眼,要避人耳目,因此特意从谢府后门出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刚出了府门几步,谢鹤池就支撑不住,踉踉跄跄地,身子就倾倒下去。璞之奋力伸手将他扶住,但气力哪里够用,被他带得摔到地上。
两个人,一个门阀贵女,蓬莱仙人,一个士族郎君,翩翩君子,齐齐地摔在巷子中的青砖地上。璞之有谢鹤池替她挡了一下,却倒是没伤到。她站起身来,一边咬着牙把谢鹤池扶起来,一边安慰他道,“谢三哥,没伤到罢?好在此地僻静,不然你我只怕难脱身。我的宅子离此处不大远,只是你还能走么?”
哪知道话音未落,前面就有一道极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含着笑说道,“小姐不必忧心。”
璞之一愣,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青色衣衫,站在巷口。
因他逆着光,璞之只勉强能看出他五官端正清秀,肤色白皙,举止文雅,一望而知是钱塘郡中人。但他相貌平平,除了眼神格外明亮些,其他真是陈善可乏,扔到路上就会让人认不出来。
这位青年见璞之一脸戒备,明亮的杏眼中都是困惑,走上前来,对着璞之微微倾下身子,拱了拱手,含笑道,“我是小姐府上新来的管事,姓萧,单名一个弗字。燕语今晨,刚接我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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