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北脱口而出:“明岱一。”
这次轮到明岱一怔住:“啊?”
李倾北往前挪了一小步:“想要明岱一。”
明岱一与她对视,他眼里的情绪一层又一层飞快地铺开。
冲动过后的李倾北,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她慌忙躲开了目光,伸手想去接那把气球:“我逗你……”
明岱一在李倾北要拿到气球前松开了手,转而抓住了李倾北。
五光十色散落一地,二人像被环抱在一片星光里。
整个鼎盛,谁看不出来明岱一喜欢李倾北呢?
可是他能喜欢李倾北吗?
以不算清白的过去?以不算明媚的现在?还是以无法确定的将来?
而在此刻,明岱一看到李倾北脸上的惊慌,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切顾虑都是狗屁。他一把揪掉了白胡子,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倾下身去。
少年人的第一次亲吻,笨拙而横冲直撞,还有些壮烈,仿佛这一吻下去,就要将自己献出来了。
接住了是明天,接不住就是末日。
过去、现在和将来,他的顾虑厚厚一叠。但如果是以本能,那他每一个念头都直奔余生。
接着,他松开李倾北,想对她说些什么。
李倾北却迎着他后退的步伐扑了上去,她知道他有话想说,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扑过去。
带着掠夺和宣誓,虔诚地扑过去。
给我。
我接得住。
二人再次各自站定的时候,气息都乱糟糟的。
李倾北不敢抬眼去看明岱一,强烈的紧张在她的胃部生成一种收缩感,紧接着是觉得腿软。她蹲下身,将那些气球捡了起来,一溜小跑回了客厅,溜达了一圈也没想好应该把它们放在哪里,
明岱一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察觉到目光,李倾北羞恼道:“你笑个屁。”
明岱一不说话,走进卧室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这个行吗?”
李倾北接过花瓶放到餐桌上,将手中的气球挨个插进去,然后心满意足地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回头看了一眼明岱一,边走过去边问:“你上哪儿找了这么身衣服?”
“街上抢的。”明岱一又胡扯。
他去了商场,想给李倾北买个礼物。买完礼物出来,正巧见到商场里有个圣诞老人在发气球,于是临时来了灵感,拉着那圣诞老人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把这身衣服买到手、连同那把气球。
李倾北已经习惯他的这些玩笑话了:“来拍个照。”
明岱一微微弯下背,把脸凑到李倾北边上,镜头里,两张笑脸并排挨着。
“一、二、三……”
在李倾北按下拍照键的瞬间,明岱一转头亲在了她脸上。
李倾北愣了一下,也转过头与近在咫尺的明岱一对视。
明岱一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
“别动。”李倾北忽然严肃地说。
明岱一又抬眼。
李倾北伸手在他的眼角轻轻抹了一把:“有眼屎!”
明岱一反应过来,无奈而宠溺地笑。
李倾北得逞,欢脱地跳上了沙发开始检查刚才拍的照片。
明岱一看了眼她脑袋上有些脱落的纱布:“该换药了。”
李倾北一动不动,任明岱一捣鼓自己的脑袋。
揭开纱布,她额头上那道疤痕就露了出来,明岱一看到,还是忍不住皱眉头。拿棉签蘸取药水,明岱一的动作很轻却还是问:“疼吗?”
“不疼。”
明岱一说:“好像有点发炎,你这几天别抽烟了。”
“这挨得着吗?”李倾北哀嚎。
明岱一柔声道:“不助于恢复啊,留了疤你再后悔吗?”
“我本来就是疤痕体质。”李倾北说着,拉起一只裤腿,只见她腿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你看,蹭破皮的疤都不带褪的,这种缝了针的更不会褪了,抽不抽烟都一样。”
明岱一擦药的动作停住,揪心地看着李倾北的腿:“你特么是被家暴了吗?”
家暴?
哪儿来的家?
李倾北出神一秒,放下裤腿笑着说:“我皮薄。哪儿痒痒了我又忍不住要挠,一挠就破了、破了就留疤,然后就这样了。”
“你缺心眼儿吗?”明岱一叹了口气,继续给她擦药。
重新包扎完,明岱一开始收拾药箱。
李倾北晃晃脑袋,她看看明岱一扎在脑后的啾啾,觉得比往日更可爱:“你这发型是照着源治留的吧?”
明岱一反问:“我不比他帅?”
李倾北又点开那张合照:“是,您最帅。”
明岱一看看时间:“你饿不饿?”
中午的时候明岱一做了三菜一汤,把李倾北喂得是直打饱嗝。
李倾北摇摇头:“中午已经那顿消耗掉我两天饭量了。”
“那是你平时吃得太少。”明岱一起身往厨房走,“我去把汤热了,你喝碗汤,差不多该睡觉了。”
“这么早?!”李倾北看看时间才八点多,她灵机一动,“我找个电影一起看吧!”
明岱一没理她,直到把汤热完,端着碗出来的时候,李倾北已经在放电影了:“这位高中生,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请教你一下。”
“你说。”李倾北安逸地靠在沙发上。
“你都不用写作业吗?”明岱一把汤放在李倾北跟前。
李倾北努努嘴:“去学校抄一抄就行了,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
明岱一坐在她身旁,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电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打算考大学吗?”
李倾北眨眨眼,她没明白明岱一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嗯,没想考……又没啥意思。”
明岱一沉默着点了点头。
李倾北坐起身,凑过去:“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明岱一应道:“你说。”
“你到底多大啊?”李倾北问。
“比你大。”
李倾北用手比出一把枪的造型、指着自己的脑袋:“你说不说?”
明岱一笑了:“大四岁。”
“那……”李倾北皱着眉头算了算,“那你也才二十二啊。”
“嗯。”
“那你不也没念大学吗?”李倾北松了口气,重新靠回沙发,“不念大学不也活得挺好嘛。”
明岱一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把汤喝了。”
“烫着呢,再凉一凉。”李倾北一动不动,“你今晚还去鼎盛吗?”
“我跟义哥说了,如果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明岱一说。
李倾北感到安心:“噢。”
这一天晚上,李倾北被明岱一驱逐到卧室去睡觉。
明岱一的卧室同样整洁,铺了地毯,踩进去软绵绵的。电脑桌上放着一摞档案袋,还有几部早就过时了的按键手机,李倾北霎时间想到了电影里那种多重身份、神出鬼没的角色,忽而一阵惶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他的床铺是黑色的,枕头却又是粉红色的。躺上去非常软,离谱到李倾北一度猜疑这是否就是娘胎的质感。
床头柜上画着一本画册,里面是各种涂鸦和素描。
明岱一拿着药进来,看见李倾北在翻画册:“都是瞎画的,别看了,赶紧把药吃了。”
李倾北头也不抬:“原来你真的会画画啊?厉害啊……”
“说了瞎画的。”明岱一把画册拿过来,“吃药睡觉。”
李倾北乖巧照做。
这一夜是踏实的一夜,没有噩梦也未曾惊醒。
醒来时,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能隐隐听见明岱一在做早餐的声响。
李倾北舒坦地赖了会儿床才起身,一瞥眼,看见床头竟挂着一个巨大的圣诞袜。
“我去?”李倾北把圣诞袜摘下,倒出一个苹果和一个木盒子。
打开那个木盒子,只见里头放着一根银质项链,坠着一弯小小的月亮,简单又好看,正是李倾北会喜欢的。
她戴上项链,迫不及待地冲去卫生间里照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明岱一正在煎鸡蛋,李倾北一溜小跑进了厨房,特意在他身旁伸长了脖子。
“醒啦?”明岱一瞧她一眼,看到她已经把项链戴上了,“买的时候觉得挺好看的,你戴着更好看了。”
“嘴挺甜啊。”李倾北的眼睛也笑得像月亮。
她一蹦一跳地回到卧室,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是那束彩灯气球,李倾北在文案处写道:是亮晶晶的圣诞节。
正在地铁上刷朋友圈的赵青山愣了愣,点开了和李倾北的私聊:什么鬼?
李倾北发来了和明岱一的合照。
赵青山:圣诞老人与战损少女?
李倾北发来一串哈哈哈。
她又问:大周末你起这么早?
赵青山答:数学竞赛。
李倾北发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冲冲冲!
赵青山笑了一下,返回朋友圈给那束气球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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