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呢,我觉得单亲妈妈不是最辛苦的吧,至少别人都还认为她特别辛苦,丧偶式婚姻里的女人才最累吧,外人看来一大家子在帮你带孩子,帮你操持,实际上精神和体力上都是一个人亲力亲为,你想找人诉个苦吧,人家还认为你凡尔赛,这样的女人身心都苦。”
周宁大概没料到崔铭生会说这么“女人家家”的话,在回家后的这些日子里,当他对崔铭生曾经的误解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大气”,一个大气的女人这样说,他不吃惊才怪。
但他琢磨了一下,崔铭生说的不无道理,过日子,不是买束花,买个包就能长久地支撑下去的,用物质来哄女人,永远是一时的。咸汤圆好吃,那也是一日三餐中的点缀,是细水流长的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品,江南一家三口的餐桌上,寻常见的还是三菜一汤。
周宁揽上崔铭生的肩,说:“我不会让你成为丧偶式的女人的”,末了,他补充道:“我争取做到最好,我做得不好的你提醒我,像我这样的男人,是先懂社会的江湖,而在家里错事做了一桩又一桩,才发现一个家庭同样是一个江湖。”
崔铭生扭过头打量在风中旋转的红灯笼,是不成规律的晃动,像迟暮的美人在为自我舞蹈,假如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笑容,那一定会觉得比方才照片上的更美好、更坦然。
一个女人,真能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么。
崔铭生心中是没底的,但她想往前走,再往前走一走,哪怕伤痛仍会时不时出来打扰,可只要在往前走了,时间终将给出答案吧。
她带着这个念头踏进了周安心心念的餐馆,迎面望见身着长衫大褂的服务生,评弹声传入耳内,是儿时常听老人哼唱的《玉蜻蜓》,做旧的桌椅,凹凸的地面,这是另一个世界,快被她遗忘了的世界。
又或者,是一个光明的新世界。
是天真如初的我心光明。
路璐离开振律所的前夜,王钦铭敲锣打鼓给她办了三桌欢送宴,作为律师,某种程度上是法律人士+商业人士的结合,但凡取得点成绩的,心里面对人情世故都有杆精准的秤。路璐要走,一个小律师,按说不会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的,之前她办转所手续时,王钦铭装聋作哑,那会一走了之了,恐怕连杯“送行茶”都是喝不到的。
人生的反转,妙之又妙,玄之又玄,是盒子里的巧克力糖。
而王钦铭哪是把路璐当路璐,在他眼里,她现在最重要的名字是:代汝的女人。
欢送宴换了三个场地,吃完晚饭,大家囔着去唱歌,王钦铭同意了。邱斌像个傻子,在饭店里就端着酒杯敬这个敬那个,人家不想喝,他还非要去敬;到了ktv里,一个人抱着话筒吼了十几遍《失恋阵线联盟》,人家问他失哪门子恋了,他不讲话,光看着路璐,直勾勾地看,那眼神就跟从来没见过女人似的;ktv出来后,一群人去居酒屋吃夜宵,邱斌照例喝酒、敬酒,装疯卖傻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醉了没有。
他没醉,不过确实是喝多了,但除了酒,还能借什么浇愁。他宁愿相信他是输在了在这个城市里还没有房子,是输在了没有及时表白,输在了先来后到的规则上,也不肯相信路璐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培都培养不出感情。
因为后者代表着一点机会都没有,会叫人绝望。
他念过的书,走过的路,经历的人生,让他早明白一个道理,世界这个圆中,任何地方的机会都可以去争取,别人不给你机会,那你就做个冲击钻硬往里面挤,早晚能将铜墙铁壁拉开一道缝。可感情上往往是相反的,你动作太大了,挤的太过分了,反而令对方反感,对方当你是个苍蝇,还是只绿头苍蝇。
有劲没处使,有情没处用,那就喝酒吧,其他律师眼多尖,邱斌的醉翁之意,一个眼神即明了了。
路璐还没急时,王钦铭已开始跳脚了,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大谋,小兔崽子,难成顶大的气候。这个世界上,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是不同的,如果身边的男人心硬肠硬,男人们会觉得他能干一番大事业,而女人们却会有点怕他,刚中带柔,向来是女人们中意的异性对象。
但有“柔”了,如邱斌这般,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所难免。
可这回,男人女人都不管用了。
王钦铭看不惯他,路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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