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都,长安城,笙歌艳舞,纸醉金迷
城南是穷苦人求生活的地方,租子便宜,居住简陋。
但同样,城南也是长安四城人最多的地方。
人多意味着有江湖,有江湖意味着打打杀杀。
虽然每天夜里,总会有人死去,但城南的人从未减少,反而缓缓增加。
有江湖,就有侠气。
有侠气,便有了故事。
故事便从一杯早茶说起吧。
王安宁的茶是南城卖的最好的,不是说有多么好喝,因为他家有个很好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不大,今年才十四岁,说书却说了有六年。
王安宁作为南城最吃香的说书先生,自然有人捧着。
王安宁说书的茶楼门口有副对联,上联是:茶亦醉人何必酒,下联是:书能香我无需花。
南城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几人是靠这对联进门的,倒是白瞎了少年的几份用心。
大多数人还是闻着少年的说书声进来的,虽是少年,说书声却略有中气,毫不怯场。
今日讲的是《大明英雄传》,至于大明是哪个朝代,鬼知道。观众们只管听个稀罕,谁去分辨真假历史。
小先生说的故事,你在别处肯定都没听过。但别处的先生,都已经说起小先生的话本了。
今日,王安宁来的比平常早了半刻钟。因为今天,茶馆里会来一位客人,一位来自长林的客人。
所以,王安宁不得不给予尊重,多来一刻钟。
长林是南城最大的帮派之一,还有红袖楼,马帮。这三个势力紧紧的掌握着南城,安然的做着南城的土皇帝。
长林总管了南城最主要的几条街道,商铺,还有城南大部分牙子商人。靠吃租子,便是一笔天大的收入。更别提还有些自家开的酒楼,茶馆,当铺等等。生意也是如日中天,这才奠定了其南城帮派霸主的地位。
红袖楼相比起来,便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了,赚的尽是些青楼,赌场之类的灰色收入。
而马帮,顾名思义,靠走马为生,还有漕运,这些都是身家立命的本事手下尽是些穷苦人士,抱在一起求个活路。
除此三大帮派,地下也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势力,蚕食着剩余的利益。
今日来茶馆的,是长林的三当家,杨宗厉。而这座茶楼,也是长林的商铺。按照惯例,三当家的来了,自然要清场,包楼。
但王安宁说书有个习惯,就是爱听书的不论贫贱富贵,统统可以来。还禁止包场,包圆。
第一次,杨宗厉来的时候,手下人习惯的包场,听客也都识趣的散去,惹得王安宁一阵生气,对着杨宗厉就是一顿臭骂,说人人生而平等,为何你听就得剥夺人家的权力。最后闹得,茶楼坐满了人,王安宁才开讲。
这要是换做脾气不好的当家人,早就偷偷抹了王安宁的脖子。
但杨宗厉不同,一来,他痴爱王安宁的评书。二来,长林做事想来也没有这么飞扬跋扈。于是,尽管提前一天知道三当家的要来,也仅仅是早来了一刻钟。但茶楼里的座位全无空席,乱烘烘的,讨论着上回书说的内容。
座位之间,基本有空隙的地方也早已经占满,甚至门口,也挤着几个来晚的客人。上茶的小二,拿着个热水壶子四处续水,又灵巧的从小小的缝隙中钻过。路过谁的时,也都尽力挤着,生怕烫到自己。
王安宁今日穿的还是一身白袍,身上披着件大毛裘子。到了茶馆,一路慢慢的走向后台,一路又跟熟悉的听客打着招呼。
“小王先生,今个您来的早了些啊。”
“小王先生,今还讲上次的?我昨个有事没听,还是听老周给我絮叨的,属实没您讲的好啊。”
“小王先生,赶紧些吧,老伙计等不及了。”
小王先生,这是老听客对王安宁的敬称。王安宁也没有辜负听客,每每的段子都惹人痴醉。
一路上,王安宁打了不知多少个招呼,才挤到了后台,见到了吴掌柜。
吴掌柜是王安宁救命恩人,王安宁是吴掌柜的发财贵人,自古一报还一报,做了善事,便有了善果。
王安宁八岁那年,饿到在茶楼门口,是吴掌柜发了善心救下了他。后来小王先生,便也把这濒临倒闭的茶楼给到腾出了现在的名气。
吴掌柜今年四十有五了,身穿一身锦红棉袍,眯瞪着小眼,浑圆的身躯便知道这家伙如今富得流油。
见到吴掌柜,王安宁打了声招呼:“王叔,三爷到了?”一直以来王安宁一直以叔侄之礼恭敬吴掌柜,吴掌柜也没有多桀骜,依旧那般和气,对他来说,知足便是乐。
“三爷在楼上,不打紧,你吃了早食没?还有半刻钟,没吃了去后院吃两口,这大冬天的来碗羊汤最舒服。”吴掌柜和气的对这个自己的异性侄子说道。至于三爷?早已经守了王安宁的规矩不知多久。
王安宁说书还有的特点,只在早饭前后一个时辰,午饭后一个时辰。美名其曰叫“下饭先生”,又叫“就故事下饭”。真的做到了听故事吃饭的节奏,所以茶楼又多了些营生,管些饭食。
其实听客都清楚,王安宁之所以在这几个点说书,是因为这几个点,人最闲,听的人时间也最多。尽力为更多的人说写书,讲些故事,是王安宁的本意。茶楼也可自带吃食,无人理会,人太多了,让茶楼供应,其实也供应不出来。
“不必了,来的路上吃过了。我先去楼上拜会一声三爷。”王安宁谢过了吴掌柜,便准备上楼,去给三爷问声早。
“这孩子,路上吃什么饭,非待冷风进了肚子好受?下次来店里吃,又不多你一口。”吴掌柜言语里虽是责怪,却尽是关心。
王安宁笑了笑,没有拒绝吴掌柜的好意:“当年我都就风过日,还怕进些冷气?不过说来确实,明日还是来店里吧,还是吴叔你知道我好羊汤这口。”王安宁说的是当年差点饿死的几天,那几日没有吃食,可不是就风过日?
这时王安宁已经快走到了二楼,没听清吴掌柜嘀嘀咕咕了啥。不过不用猜,肯定是些责怪的话,又说他叨叨原来。
杨宗厉在二楼最大的包厢里,尽管不能包场,但该有的福利确实样样不少。这个包厢离王安宁说书的地方不远。既能把故事听的清清楚楚,又不至于震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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