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师有请。”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辰,只记得夜色比墨还黑三分。
来到太师府,他恭恭敬敬地向董卓行了礼,抬眼却见在董卓身侧正站着那一晚起舞的女子。
新妆含态,面比芙蓉,比起舞时多端庄却不减妩媚,莲步轻移上前来向着自己盈盈下拜。
“太师,这……”
“她是王司徒爱女,便如我之女。司徒求我为她择一良人……”董卓说到这微微一顿,便起身来到两人之间,拉了他们的手放在一处,一本正经地嘱咐道,“奉先实非可托终身之人,老夫今将往湄邬,她,便交给你了。”
“这如何使得!”他刚想继续说下去,见得那女子一双善睐明眸中映着自己的模样,却如何也说不下去。
董卓笑道:“伯喈难道,信不过老夫不成?”
说到这,姒便不再往下说了。
偏小童意犹未尽,直向姒一个劲儿问后来的事。
其实,还有什么后来呢?
董卓死的那天,举国欢庆。他乔装改扮后避开了热闹的庆祝,偷偷来到法场,将董卓的尸首收敛,因不敢声张便只得草草掩埋。
他这般举动,不仅令得王允对他心生戒备,更引得吕布备受争议,更何况后来又被吕布的人发现那舞女在他府上。
“好你个蔡伯喈,竟敢辱我女,折温侯之妻!”
他听过些话,冷眼看着带人来“解救”那舞女的王司徒,心中明了:眼前这人,不会放过自己。
“那吕布为三姓家奴,见利忘义之莽夫,如此德性,竟也配作温侯?你,王司徒手下何止百人,却要以一女子行此妙计,心思何其歹毒!”话至于此,他心中难平,便又开口起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蔡伯喈今日立誓,终我此生以作汉家传世之书,录实以供后人评说。如违此言,人神共愤!”
“把他打入死牢!不得让他作那毁世之文!”
姒眼前似还上演着那人的故事,只觉心中难平。
小童见姒发愣,便开口轻声唤道:“姑娘?”
姒猛地回过神来,只点了点头,便由着他们将架上的枯木与残留收了下去。
这边,那每天在木屋中弹琴的姒来到碧烟掩映之中的檀音飘渺处。
阳光,彩云,拨开层层叠叠的仙雾后亦见有竹林,再往里走些便见一竹屋。
姒走到竹屋前,听得里头清音未绝,只得在门外等着。待得一曲已毕,她才迈步向屋中走去。
“姒,救我。”
正要施法回到忘忧之境,便感应得睚眦唤自己,她连忙闭目凝神,循声随风遁去。
“七叔?”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中,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不自觉地屏息凝神,迈步上前来到那个唤自己前来的男人身侧,连忙将他从血泊中扶着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的?”
“不想竟有人,怨咒我睚眦至此。”他一边说着,一边口吐鲜血。
姒听过这话,先是一愣,连忙搀着睚眦起身向山洞之外的地方去,可才向外走了几步,就见睚眦身上又多些伤口。
神兽之列,世人誉则天地庇之,世人谤则日月催之,莫说睚眦,就是姒也不能幸免。不过多年来,好像从未见过有谁伤成这样。
姒只得将睚眦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她着实不知该怎么办,只得闭目凝神带着睚眦寻解救之法。
待的姒睁开眼时,看得这是一处荒山。这深山之谷草木葳蕤,周围陌生的景象,令姒也慌了神。
“什么人?”山谷深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声音有某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姒转头看了一眼睚眦,只怕再这样下去,他就该现出原形了。却是不等她开口,又听得那山谷中传来声音:“多么虔诚而美妙的祈求,来,我可以救他。”
姒将信将疑,又不敢拿七叔睚眦性命玩笑,左右并不见人,这声音又实不知从何处而来,只开口应道:“晚辈修炼不勤,还请前辈见怜。”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讥笑之声,又见得一黄发白眉蓝目,一袭黄袍,满身煞气之人自西北方而来。
“敢问前辈……”
穷奇打断了姒的客套话,也不说明身份,目光落到睚眦身上时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等得看向姒时才问:“他是你什么人?”
“我七叔。”姒应声答道。
穷奇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我还以为龙生九子真就都那么金贵,没想到也会有被世人怨怼至此的一天。
姒见得穷奇并不言语,先小心翼翼地把睚眦放了下来,才上前两步来向着他深行一礼:“还望前辈……”
穷奇先是“哼”了一声,继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姒一番,笑道:“我可以救他,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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