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外马蹄声哒哒,朝着去往南疆的方向。
车厢里顾北煦面无血色,虚合的双目里不断的流出眼泪,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破碎。
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加上鞭伤,上了药止了血,却还未结痂,丝丝缕缕的红从内里渗出来,汩湿了一大片衣襟。
顾北煦全然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泪水越淌越多,终是气力不济,再次昏迷过去。
外面日头刚偏西,就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镇上,白芨将马车停在一处客栈门口。
赶了一天路,两人决定带着柳煦在此间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顾北煦再于黑暗昏沉里醒来,是被白芨粗暴的上药包扎给疼醒的。
一见他醒来,先前还对他十分不待见的菘蓝立即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甜糕果子捧到他面前,说话语气跟哄孩子似得:“你醒了,饿不饿?身上有伤别乱动……”
顾北煦:“……”
一旁上药腾不出手的白芨也帮腔,嘴里背着滚瓜烂熟却漏洞百出的台词:“柳煦,你是药王谷的弟子,上山采药的时候摔着了头,不记得很多事。不过,没关系,我们是你师兄,带你去南疆看巫医……”
顾北煦:“……”
菘蓝瞧着柳煦初醒微迷朦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神色间竟隐约透着阴冷狠戾。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原本清风朗月的人,失去记忆会彻底黑化?
白芨全然不觉,还在一边自顾自的低头上药,一边絮叨:“你这伤看着严重,用上咱们药王谷秘制的上等金疮药,准保你过几天就活蹦乱跳……哎……哎……”
不等白芨上完药,床榻上的人就径直起身下床,裹紧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由分说将白芨和菘蓝两人请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芨和菘蓝在房门外面面相觑,这……这丧失记忆的人,脾气都这么暴躁的吗?
“算了,病人为大。”菘蓝劝解白芨。
白芨瞪大了眼睛,望着手里的药瓶,“可是,我还没给病人上完药呢!”
房间里,顾北煦颓然坐在床边,两眼发直,手上却毫不留情的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缠裹紧了。
他要去找凌子岺。
这一次,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他也要将人打晕了直接带走。
他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些事情,总要面对面的解决。
前世今生,他清楚岺儿的所有顾虑,皇室一脉单薄,他这个皇叔又无心高位,顾赫言才是最适合大渊国君主的唯一人选。
所以他心里也明白,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是为了天下大局稳定,岺儿断不会伤顾赫言一丝一毫。
而顾赫言恰恰利用的正是凌子岺这一点,知道她公私难离,便拿自己当饵,逼着她做抉择。
长夜漫漫,顾北煦默默熬过毒蝎蛊的反噬,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从前觉得岺儿是个疯子,如今看起来,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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