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娘如何也不会想到,本应该死在捞月坊的她却被放了出来。
更为奇怪的是,自从世子殿下来过之后,自己竟然还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放她出去的谍子只是再三嘱咐让她去大同城中的那座禅院见个人,说什么有个老朋友在那等她。
捞月坊的人倒也不怕幼娘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听指挥,偷偷跑了。
毕竟自她出了捞月坊,整个大同城内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便盯着她了。
幼娘心里也清楚这事,去不去还不由得自己做主。别人如何说,自己如何做便是了。
走在大同城内的街道上,几个路人认出了这个曾经引得满城男子追逐的花魁,眼光之中有些说不清的惋惜。
几个妇人则是看了一眼,便低头不再去看她。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嫌弃晦气。
路过的街道边,还有一些人相互低语,小声议论着这个花魁的此次义举。
幼娘听不全这些人的话,只是隐约听见了几句可惜和几句同情。
就在转入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一个恰好出来玩耍的孩童看见了她,赶忙朝着屋内大喊了起来。
“娘亲,娘亲。快出来看啊,不穿衣服的那个骚娘们出来了。”
家中妇人听到这话赶忙小跑了出来,捂住了孩子的嘴,对着路过的幼娘尴尬地笑了笑。
见到幼娘不说话,于是妇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自言自语地说着孩子小不懂事这类的话,完事气冲冲地将孩子领回了家。
重重地关上了门。
五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可是既然不懂又是如何说出来的,那么只会是家中大人无意间说出去让他们听去了。
幼娘看着紧闭着的院门,此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当幼娘走进那座名叫安然寺的古刹时,一个身着灰衣貂绒裘衣的年轻公子哥正坐在亭子中等他。
“世子殿下还真是菩萨心肠,连见面的地方都挑在这古刹之中。若是让菩萨知道了,说不定还要给世子殿下记下一份功德呢!”
幼娘看着眼前曾经玩弄自己的年轻公子哥,戏谑道。
魏戮只当没听见,将刚刚煮沸的茶水递了过去。
“幼娘可曾想过去哪?”
“想过。”幼娘不假思索道
魏戮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别说去什么阴曹地府,也别说去什么西方极乐。这样说就有些扫兴了。”
“那倒不至于,本姑娘还是看得开的!再者说了,阴曹地府黄泉路上没有你世子殿下在前面走着,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怕那些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
幼娘拿起茶杯里,陡然将杯中的热水向魏戮泼了过去。
魏戮也没躲闪,任由沸水洒在自己的脸上,顿时白皙的脸上便被烫得有些红润了。
顷刻之间,两边的树木隐约有了些细细沙沙的响动。
魏戮赶忙举起了手,树木这才没了动静。
看着眼前十五六岁的幼娘,魏戮叹了口气。
“我着实有些不懂了。为何幼娘到了今日还是想置我于死地。不应该啊!”
幼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极其诡异,似乎夹杂着不甘。
良久之后,幼娘看着眼前的魏戮说道:
“世子殿下是不是觉得幼娘有些糊涂了?世子殿下这样想没错,也应该这样想。毕竟对于世子您来说,有些事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的故事罢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历历在目。”
魏戮想起前些日子和春困秋乏说的那些话,此刻想来好像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我倒是糊涂了。我的确想过,想过让你看一看这满城百姓的嘴脸。让你对此失望,再劝慰劝慰姑娘。说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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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什么“国仇家恨先放下,挑起杨柳依依和碧波浩荡”的话。从而让幼娘你断了念想,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幼娘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其实我的确很失望。”
自己倒了一杯茶的幼娘接着说:“但是我杀不杀你,与他们如何对我并无干系。你故意让我走完这条街,也是想我知道大同城容不下我,陇右容不下我。对吗?”
魏戮也不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喝下一杯热茶的幼娘瞥了一眼寺院的树木丛林,苦笑道:“若不是这里有捞月坊的死士谍子。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魏戮也跟着笑了起来,时不时地也看了一眼树木。
“可惜了,你的命太好。”幼娘无可奈何地说。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幼娘。若是幼娘说得对,那本世子不妨给姑娘一个机会。”
魏戮见幼娘不再言语,心里也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于是问道:“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魏戮已经在捞月坊已经问过。只是之前要的是合他心意,如今要的是对。
“哼!”
幼娘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捞月坊不是应该已经查清楚了吗?我爹爹不过就是个村中的佃农。只不过,他在我四岁那年死在了陇右的马蹄之下,而原因就是不肯交出那一担粮食。我亲眼看见那个陇右的伍长一刀削去了我爹爹的头颅,还挂在了腰间。那个作恶多端的伍长还因此多了一颗军功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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