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细雨如烟似云,丝丝线线飘洒在大地上。草木开始吐露新绿,远远近近的麦田冒出嫩芽。骤而雨歇,春日不大温热的阳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王九江呆坐在泥地上,面前是高高矮矮三座旧坟。到镇上赶集路过的三三两两村民,都刻意地加快步伐。
蒋风牵着李俊从小道走过,李俊嬉笑道:“王二傻,又来跟你姐姐他们摆龙门阵啊?”
王九江转过头,露出满嘴脏兮兮的黄牙,嘿嘿地笑着点头。蒋风瞅了一眼浑身破烂麻布的王九江,拍了一下李俊的后脑勺,“走快点,”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春节都没有过完就在上坟,瓜眉瓜眼的。”
李俊耸搭着脑袋,吐吐舌头,被蒋风拉着渐行渐远。王九江歪了一下头,从地上站起来,拿起墓碑前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向村口的猪肉铺子走去。
一大早出门买肉的张小满,有一搭没一搭的正和林屠夫交谈着,很难想象小学时瘦骨嶙峋的林龙,会是眼前这个挺着大肚腩满脸横肉的屠夫。时间不应该是杀猪刀,应该说是猪饲料更为贴切。
看到王九江埋着脑袋走过来,林龙指了指肉铺后门,“扁担和桶都在后门。”
王九江抬起头傻笑着点点头,用脏黑的袖口擦了擦鼻子下面胡须沾着的鼻涕,从张小满旁边擦身而过。张小满皱着眉,指着已经在后门挑起两个空桶的王九江,“他是?”
林龙将砍刀在身上的围裙抹了一下,“王九江的嘛,认不得啦。”
张小满愣了一下,知道王九江已经痴傻,却不知道是现在这副模样。看见王九江从后门出去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哪个认得到嘛,”好奇问道,“你让他做啥?”
“铺子后头的粪水池满了,”林龙歪着嘴巴说道,“喊他担点粪水泼到我菜园子。”
“哦,这也算一个活计,”张小满想到自己院子后门的粪水池恶心的情形,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你给他开多少钱嘛?”
“钱?”林龙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张小满,“啥子钱哦?”
“难道不给钱?”
林龙指着肉摊边角落一块猪板油,用手扫了一下上面歇着的几只苍蝇,“这个就是工钱。”
“啊?”
“要不是我看他可怜,”林龙眉毛一抬,“就这都不得给他,你不看看,村里哪个愿意搭理他。”
“那也该给一块像样点的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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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龙指着自己脑袋,“满哥,你不清楚,他脑壳有问题。你给他一块好肉,他也不清楚咋个弄。不如给他这个,等他拿回去炼油,猪油拌饭还吃得久。我是看在曾经同学一场的份上,春节他屋里都没有一点荤腥,才照顾一下。要不然这点小活还用找他作啥,我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你说是不是?”
张小满看着那块又被五六只绿头苍蝇叮着的猪板油,心里五味杂陈,张张嘴巴,附和道:“是是是.....帮我再切一块五花肉吧。”
王九江耷拉着脑袋,越看脚上的这双不大合脚的劳保鞋越不顺眼。今天挑大粪的时候,就因为鞋子不跟脚,摔了一个“狗啃屎”,被路过瞧见的乡民嘲笑了很久。鞋子已经高高举过头顶,就要作势扔掉,又被王九江放在地上趿拉着继续往前走。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反正那些人都认为自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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