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警官和王九江就这么尴尬地对着坐了半个钟头,终于把张小满盼来了。何警官见到张小满走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拉着张小满坐下,“赶紧的,录完口供,咱俩喝酒去,心里难受得紧。”
张小满白了一眼何警官,“我记得答应过你请喝酒,不用这么明着提醒我,”转向一边皱眉对着王九江问道,“九江,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王九江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然后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旧手机,这是张小满送给他,方便彼此联络的,虽说他不能说话,但是遇到什么麻烦还可以给张小满发短信求助。
张小满大致理会了王九江的意思,接过手机,点开里面的录像视频。里面一段段都是王九江每天早上去餐馆的路上的视频,即便是老板娘死后,已经养成习惯的王九江也每天都从大学走去餐馆。
就在警察全体出动抓捕廖军的那一天早上,王九江刚刚走到餐馆附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餐馆的后巷走了出来,正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韩远。看着韩远鬼鬼祟祟走进一辆白色面包车的驾驶舱,闲来无事的王九江决定跟上去看看,于是在路边叫了一辆黑色的野车。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戴着口罩的老头,王九江在手机上写下自己的目的,司机也不多问什么,远远地跟在白色面包车后面。一路从餐馆到廖军居住的小区,再跟着到了郊外的废弃炼铁厂。看着司机驾驶着车辆离开,王九江才走进炼铁厂。视频因为手机存储空间不足,也就到此为止了。
何警官凑过来看完视频,咕哝咽了一下口水,想起那张嫌疑人画像,指着视频里的司机道,“果然是这老头,”摆出一副苦瓜脸对着王九江说道,“有这视频,你早说啊!”
王九江又在空中比划一阵,张小满脸色尴尬道,“他早说了,只是你没看懂。”
何警官脸色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难看,张张嘴,无话可说。拿着王九江的手机连忙走了出去,不出意外,两分钟后,何警官再次失望地走了回来,对着张小满说道,“查过了,视频里黑色轿车的车牌是假的。”
张小满扶了一下眼镜,理所当然地说道:“对方心思缜密如斯,自然不会留下这样的尾巴。”
何警官面色阴晴不定,双手无力地垂下来,“算了,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吧。”
张小满看着何警官,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拍了拍何警官的肩膀,“我先把九江送回去,晚上在老酒馆等你。”
将张小满和王九江送到警局门口,何警官看了一眼对面的餐馆,转身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电脑上书写结案报告。
晚上九点,张小满如约赶到老酒馆,看见何警官正坐在窗边的老位置上剥着花生米,抬了抬眉毛,走过去坐下。
桌上不再是简单的花生米配拍黄瓜,而是一桌精美的各色菜式,张小满瞅了一眼何警官脚下的空酒瓶,撇嘴说道,“轮到我请客,你倒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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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警官面色有些潮红,“一顿酒菜罢了,瞧你小气的样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张小满给自己满上一杯啤酒,吸了一大口,“回去拿了点东西,”盯着何警官的脸说道,“夏天喝点凉啤是要舒坦多了,你喝了这么多,心里好受些没有?”
何警官拍了拍心脏的位置,“案子是结了,可是这里却空了一大块。”
张小满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证明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欠你的一份答案,”右手盖住文件,“想好,看与不看,全在你自己。这两份文件是我当初在老板娘死后,让魏雪在各大医院搜寻而来的,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不想插手这件案子最主要的原因。”
何警官挪开张小满的手,拎起酒瓶,咕咚往嘴里灌了半瓶,拿起桌上的文件,“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何警官仔细地看着两份文件。一张是医院开的证明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方妍六年前生产时,腹中胎儿因为脐带绕颈,胎死腹中。另一张则是,dna鉴定书,鉴定双方是韩远和老板娘的女儿妞妞,结论是匹配率高达99.9%。
看着何警官双目空洞,呆若木鸡的样子,张小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故事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当时我找人调查过,三年前,在韩远因为偷盗超市食物被送去少管所之后,方妍才领养了妞妞。”
夹起一大筷子菜,放进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张小满觉得有些难吃又吐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说道,“当时的超市收银员就是方妍,可能由于痛失腹中还没出生的女儿,所以方妍心生怜悯,经常背着韩远偷偷给那时只有两岁的妞妞送些吃食。事实上,是方妍的老公偷走了超市的东西,还抢走了收银台里的钱,那时候超市的监控还不普及。”
“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孩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你有没有想过廖军会变成一个混账?为什么会对女儿那样冷漠?为什么老板娘要将餐馆开在警局对面?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只聚焦在自己悲惨的遭遇,而漠视他人的不幸造就的恶果。”
“这就是我说的,溯回本源,找到所有行为的动机,才能识清真相。”张小满目光阴沉地补充了一句。
何警官脑中再度浮现出那个可怜女人的模样,用手指撇干脸上的两行清泪,将手上的两份文件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将剩下的半瓶啤酒也灌进肚子里,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盘子,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吃菜!吃菜,今天只喝酒吃肉,不聊其他。”
电视台楼下,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老头蹲坐在花坛边上,默默地抽着烟。几分钟后,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女记者走了下来,四下扫视一眼,走到老头身边,拿出一个信封,笑嘻嘻说道,“合作愉快,下次如果有这种爆料,记得还来找我。”
老头掐灭烟头,取出信封里的一沓钞票,掂量了一下,吐了一口唾沫,阴恻恻笑道:“不着急,很快,很快就有更好的料送给你。”
女记者俏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边挥手和老头告别,一边走回电视台大楼。老头将信封揣进衣服内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了足够远的距离,老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暖意,说道,“我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那家伙的计划固然周密,漏洞也有不少,烂摊子也都收拾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哦......是吗?只要你想怎么做,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全力支持,必要时,这条老命也可以不要......别担心.....我只是打个比方,没说要怎么样,只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的日子来得不容易,你还是多想想清楚.....我知道.....好,那先这样。”
说罢,老头挂断电话,渐渐融入到漆黑的夜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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