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铃被凌远之捡到的时候,不过五六岁大,吓得只会揪着自己衣服上的小铃铛,结结巴巴地嘟囔着“哥哥你真好看”。彼时,凌远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小肉手,道:“我知道。”
凌铃呆呆地望着他,号啕大哭:“我都夸你好看了,你怎么还不放我下来呀?”
据他所说,他十分好心地把她举得更高了些,道:“别叫哥哥,要叫师父。”
这是凌远之自小给凌铃灌输的故事,按他的说辞,他不过是随便出门溜达了一圈,便把她捡了回来,轻松得像捡了只野兔子。
她才不信自己小时候那么没出息呢。虽说当时在被他带回暮云庄的路上,一场大雨和着连夜不褪的高烧,让她失去了幼时的全部记忆,可她依旧隐约记得,那场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漫天大火里,四周的哭声和刀剑声都渐渐平息。他把她从死人堆里捞出来,温柔地问:“你是连云门的孩子吗?”
她早已惧怕得无法应声,只含糊地哽咽道:“你是好人吗?”
他点点头,把她抱进怀里:“相信我。”
她是在连云门的总坛被他救起的,那场正邪两派的惨烈交战,是近年来江湖百晓生都不愿提及的厮杀,也是在她初初来到暮云庄时,夜夜纠缠的梦魇。
老天待她何其凉薄,她忘记了一切,却独独记得邪教妖人的残忍屠戮。在她尚未体悟生死之重时,便夺去了她所有的亲人。
所幸,它把凌远之带来了,神明般的少年,降临在她的生命里,也带来了她一生的缘与劫。
那天,雨水如柱,大雨倾盆,只有她和两个人的暮云庄里,她伏在他的怀中,病得昏昏沉沉,时而哆哆嗦嗦地喃喃唤着爹娘和哥哥,时而又只淌着滚烫的泪沉默不语。
也是在那一天,他凉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道:“我看你的小铃铛很是可爱,你既记不得自己的名字,那便索性叫铃吧。凌铃,随我姓,如何。”
她早已迷迷糊糊地不能应答,只本能地向他温热的胸口偎去。
病势最为凶险的那几日,她时哭时惊,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轻飘飘的,不知宿在何处。可醒时梦时,他却一宿宿地坐在床头照顾她,片刻都不曾离去。
终于,她退了烧,正是天光乍破。
从此,她有了姓名,有了记忆。她并不知自己原本是谁,不知那火羽邪教和她连云门究竟有什么水火不容的深仇大恨。她只知道,凌铃,为凌远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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