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年春天,他拗不过她半撒娇的请求,带她出门踏青。他实在不愿见到她眸中涌现出失望的情绪,那是她不该有的。
可是,他竟然害她哭了。
那些杀手只一瞥便知训练有素,直取她面门,料想是笃定她是要挟楚相的不二人选。
饶他自恃武功,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本能地,他格开她眼前的刀剑,把她护在怀里,那般珍重爱惜。
他的身手足以应付那些杀手,可对方毕竟不是乌合之众,杀退他们,他免不了挂上些彩,而这,和他怀中的珍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哭了,当看到他衣襟上渐渐洇开的血迹时,她不再像初见时只是好奇,而是红了双眼,像只愤怒的小豹子般扑向对面的杀手。她什么都不会,只能像孩童般撕咬,这是表达痛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此时她有着从未有过的最强烈的恨意。
他几乎肝胆俱裂,生怕她受到哪怕一丁点儿伤害,幸好对方似乎秉持着留活口的命令,才让他及时拽回她箍紧,再也不放开。
经过这一次,小情对他更加依赖,她可以分不清,可以沉溺,但他不可以啊!
那日,晚风太柔,庭院太静,他鬼使神差地凝视着她的香囊说喜欢。
“哥哥是说喜欢它吗?还是说喜欢小情呢?”
他几乎怀疑她是否是真的痴,他从未见过比她更玲珑剔透的姑娘,只轻轻一问,就戳到人心里去。这叫他如何回答呢?他想说,喜欢香囊,更喜欢小情啊!
“小时候,曾央母亲给我做过,所以喜欢。”他只能答非所问。
“那她没答应吗?”
“可能是来不及吧。”
她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黯然,竟捧住他的脸,柔软的唇覆上额头,轻轻一吻,冰凉而又温暖。他浑身一震,明知她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头,自己却生出了无数念想。
她得意地笑:“每次我难过,姨娘就这样咬我,我一痒,就不难过了。哥哥,你还难过吗?”
他想,有小情在,就不难过了。
她是那样明媚的姑娘,太阳都不如她的心地亮堂。可这世上,并不是你待人好,人就会待你好的。
他在不久之后就明白了这一点。而这次“明白”,让他双手染血。他不后悔,只恨不得,恨不得那一剑刺得更深、更快些,那么,他刺死的人,就说不出那些话了。
那些毁了他和小情一生的话,他永远不想提起,却也永远无法忘记。
“小歌。”他依稀听到母亲隔着悠远时光的温柔声音,“你生得这样秀气,该拿你怎么办?听娘的话,去学些本事可好?保护自己,也保护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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