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世松迟疑片刻,用端着莲子羹的那只手背拨开了雅间的房门。
谷雨正趴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就着烛光看书,将下颌担在绣花抱枕上,轻薄的衣襟从腰间掀起,露出一截丰腴白皙的腰肢。两条小腿翘在空中,宽松的袄裤裤腿堆落在她的膝弯处,一只脚踝上贴着膏药。
她脸色酡红如醉,沉浸在面前的话本中,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口站着的闫世松。
闫世松又道:“徐妈熬的银耳莲子羹,我给你送来了。”
这一声,谷雨却是听到了,即刻从书中回过神来。待歪头看清门口站的是闫世松时,顿时凌乱地从罗汉床上坐起身,想要把看的那本书藏到抱枕下。因太过慌张,手忙脚乱,一失手就将书本甩到了雅间的地面上,书页向两侧摊开,刚好有香艳插图的一页便毫无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谷雨和闫世松的目光同时看向那页插图,空气凝结了!此刻,谷雨心中仿佛有一百个自己“啊啊啊”叫喊着横冲直撞,羞得脸色比方才更红。她正想拖着伤脚下床过去捡拾时,闫世松已将莲子羹放置在旁边的茶几,弯腰顺手捡起书,将书页合上。他的目光轻扫了下那半张书皮上的“兰陵笑笑生著”,瞬间了然。
闫世松看上去面色沉静,但依谷雨对他的了解,他心头定是不似看上去这般平静。
谷雨接过闫世松递给她的书,低垂着眼帘,道:“我从小四手中没收来的,刚开始看……”
闫世松“嗯”了声,道:“笑笑生写得很好,这是部奇书,我那里有全套,你若想看,改日去东院拿。”
谷雨抬头看他,讶异:“你何时买的?先前我怎么没见到过?”
闫世松嘴角露出一丝讪笑:“存在厢房的箱子里,都是年少时看的书。”
谷雨咬了下嘴唇,道:“你身体尚好那会儿,定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那等我脚伤好了,我去你那里拿……别让小四知道,不然他要笑我了,与他看一样的书。”
闫世松疼惜地看向她肿胀的脚踝,道:“肿这般厉害,怕是要好几天才能消。”
“你快来坐。”谷雨探身将他拉至腿旁,想让他挨着自己坐在罗汉床的外沿。
“我坐到那边的椅子去。”闫世松往后退却,拄着拐杖向几步外的太师椅挪去。
“现在咱俩都成瘸子了,走路都要住拐杖。”谷雨轻笑:“昨日那么多人来要将我沉塘,也没能得逞,你还担心甚?怕闫家埠的人将你我捉奸不成?”
闫世松落座,唇角上扬,笑道:“你和郎花算是出名了。以后恐怕长乐县里都没人敢招惹你俩了。”
谷雨嘟起嘴,凝望着他,道:“世松哥,我和范师爷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要信我。”
闫世松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茶几上的莲子羹,道:“我从来没疑心过你……世达更是不会疑心你。”
“他才不会管我,自从娶了郎花,他早就把我忘到爪哇国去了。”谷雨嗤笑。
“他不疼你?”闫世松抬眼瞟她。
谷雨的目光从他的眼神掠过,看向自己肿胀的脚踝,轻声道:“这个世上怎还会有人肯疼我?等我攒够银子,捐个小庵做姑子去。”说完,委屈的眼里浮起了一层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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