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被霍华德院长教训一番,精神萎靡好几日。午饭后,谷雨嗔他:“脸拉的老长,跟谁欠你银子样,你这是怎的了?”
小四苦笑:“我把霍华德院长惹恼了,他扣了我三个月工钱,许是今后不待见我了。”
小四把霍华德院长教导他的那番话说与谷雨听,谷雨笑道:“院长说的没错,这是他技术好,再加你运气好,没出现意外,倘若手术没成功,你怎的收场?金老爷可能放过你?你呀,一天天的不惹点祸事出来,就不能安生。”
小四噘嘴,道:“我给圣福医院筹来万两白银呢,还扣我工钱!原本就挣不了几个,三个月全白干了。”
谷雨道:“那些西洋医生都是教了学费,霍华德院长才教他们的。不但没收你学费,还发你工钱,你该偷着乐才是。”
小四豁然开朗,看向谷雨,笑道:“姐,你说的有道理,让你这么一说,我不觉得亏了。”边说边从座椅上起身,凑到谷雨身后,嬉笑着伸手想要去揽谷雨的腰身。
谷雨正弯腰在盆里刷洗碗筷,见他贴向自己,忽的回身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洗碗水,嗔斥:“离我远点!”
小四吓得往后倒退半步,满脸水渍,蹙眉问:“抱一下都不成?”
“不成!”谷雨道:“你还当自己小孩子?那么大的个子。儿大避母,懂不懂?”
小四反驳道:“你又不是我娘亲。”
谷雨将手中的碗筷往盆里一放,转身盯着他,冷脸问:“那我是你什么?”
小四怯怯道:“姐……少奶奶?”
谷雨板着脸不言语,小四往门外退去,边退边讪笑:“娘……娘娘,你是我的观世音娘娘!”
话音未落,撒丫子逃得没影。
谷雨笑出来,自言自语道:“皮猴子,何时才能长大?你若有世松哥一半沉稳,我也不必提心吊胆,担心你闯祸。”
庚午年,二月,清晨。
谷雨和小翠在圣福医院便民救治室门口舍粥,领粥的人排成长龙,男女老少都有,安静等候着,不争不抢,每人手中拿个大碗,探头探脑地,从队伍里看向谷雨面前那满满一大锅香粥。
晨曦洒在谷雨素净的月白色袄裙上,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清爽的发髻,大锅里翻滚的浓香米粥,冒着腾腾热气,将她和小翠的面孔笼于氤氲。这情景在排队等候的人看来,再美不过。
不知从何时起,来讨舍粥的人,开始私下唤谷雨为“香粥娘娘”,称小翠为“哑仙子”。英租界的流浪者都知晓圣福医院门口有个“香粥娘娘”,人美心善,熬得粥香飘十里。若是实在吃不上饭了,便会想尽办法来到此处,于晨间讨一碗烫热的米粥果腹。
谷雨和小翠忙着舍粥,两辆大马车驶来,停在领粥的长队外侧。
马车上先是跳下来两个家丁装扮的人,随即又下来一矮个的锦衣男子。锦衣男子一声招呼,两个家丁陆续从马车上卸下麻袋包,往谷雨身后的便民救治室内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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