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此刻,洛云真已经是开始移动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过那方才几名值守的甲士身前,旋即是步入帐中,一切看起来都是行云流水。
却说,当那两名甲士回身站定之时,其中一个却是突然发现方才与之交谈的两位中少了一人,正是那白衣拈笛的年轻男人,他旋即是对身旁的袍泽小声嘀咕道,却也没想太多。
营帐内,洛云真此刻点了一只紫鼎香炉,飘出一阵阵青烟环绕。只见,他步入此中,只觉得是神清气爽,浑身先前的不适顿时是消散干净,继而于一旁座位上落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位倒在床榻上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男人翻了个身,透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点点光亮,洛云真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已经苍白的两鬓。只见,他有些怅然的摇了摇头,旋即是上前两步,将椅子拉到了床边,细细打量起来。
两年时间,父亲无疑是愈发苍老了许多,兴许是和自己消失有关,这些时日他也没少听说镇南国侯府曾经那几次大费周章的打捞事迹。毕竟,传闻那京都的南盘江水乃是北邑一国的龙脉源头,平日里,对水下事物动手脚,便会导致龙脉受损,影响国祚。故而,那几次打捞所浪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尚且不提,单是父亲所来回周旋耗费的心力,便足以谓之山河了。
想到这里,洛云真不由得是潸然泪下,只见他那一双纤白的玉手轻轻地掀开了父亲身上所叠盖的那层被褥,旋即是看到了下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其实呢,这道伤口对比于两年多以前洛云真于阜阳城受伤那次,并不是多厉害,甚至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世上的修士能有化龙修为的本就屈指可数,再加上洛云真年龄正好,故而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势仅仅是需要调养,却仍旧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换做了身为凡人的镇南国侯本尊,想必便没有这般能耐了。
镇南国侯洛云尘,虽然久经沙场,负伤无数。但毕竟是上了年纪,加之其本身身体便千疮百孔,故而身体其实并不好,此番受了这等伤势,自然寿元枯竭,命不久矣。
“咳咳,咳咳
。”突然,床榻上的老人开始咳嗦起来,只见他顿时是睁开了眼眸,两只铜铃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旋即是眼前一亮,枯槁的手掌顿时便抓住了年轻人的手腕,也不管那胸口的生疼,只是狠狠地攥着。
“爹,孩儿不孝,来迟了!”洛云真见到了父亲的这等作态,只见他很是伤感的说道,继而伸手轻轻拍打着父亲的手,眸子里满是伤感。
记得这一次,在自己赶赴前线的头一天,父亲曾遣那青白鸾送了一封信给自己,信中,他说好了打完仗就来找他。可是,现在分明是战争未完,自己,却来找他了。
想到这里,洛云真不由得是泪流不止,只见他缓缓地抬手抚了抚父亲鬓角的发丝,继而沉默不语的看着那张昔日已经是无比熟悉的容颜。
却不料,洛云尘思量了一会儿,却是突然激动了起来,只听他很是急切的嘱托道。
“我儿,你已经到了撑起家族的年纪,你那两个姐姐虽说也是已经远嫁北地,却也不得不需要你时常照拂一二,毕竟往后的家中,没了爹坐镇,她们在外面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而你还且要记住,我镇南国侯府的长子,往后不管是姐姐弟弟如何做错了事,你都要扛起我镇南国府的威名,肩抗信义大旗,拦四方,包万象,兴我族百世荣光。”
说罢,只见洛云尘终于是缓缓地松了松紧抓洛云真手腕的手,他旋即是强忍着身上疼痛坐起身来。
“爹!”洛云真见状,很是急切想要阻止,只听他顿时喊道。
此刻,那些站在帐外的甲士也是纷纷感觉到了异样,只见他们赶忙是打开帐门走了进来,继而是面容震撼。
面前那个坐在大将军床前的白衣男子,可不就是先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位吗?只是,现如今听到了那一声“爹”之后,他们心中也是了然,便总算是舒缓了下情绪,站在一旁是默不作声。
“没事没事!”洛云尘笑了笑,对洛云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只见他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继而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桌案。
“你去桌子上将我那公文拿来,还有些事情没办完,你也知道,我这镇南国侯在政治上所涉及的其实远非当朝宰相所能比拟。现在,我还得把相权还回去部分才行,如若不然,待我身后,朝堂必然大乱,对你日后的发展也不好。”洛云尘说道,眼睛则是直勾勾的看着那紫鼎香炉边上的桌案。
香炉中的香气绕着帐篷的梁顶打了几个弯儿,只见洛云真面容肃穆,他旋即是抬手将那桌案上的公文给用真气吸了过来,这一下子,可算是耗费了不少力气,却足以让他多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事到如今,哪怕是让洛云真用西瓜换芝麻,只要能换来和父亲多待一会儿,他也绝无怨言。
却说,这一日,洛云尘在诸多人等的注视下,写下了一封绝命书,辞去了自己在朝中的一切职务,而他面对生的坦荡,死的豪迈,无不令在场众人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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