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有甲士看不下去了,只见他们纷纷站在了通往上殿的台阶之前,阻止着这位年轻书生向前的步伐。只可惜年轻人眼眸坚定,他不论面前的那些人如何阻拦,仍旧是自顾自的向前,即便步伐已经无法再往前移动半分,却依旧不言放弃。
“下面那是怎么回事?”终于,台下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大,最后还是给身为九五之尊的魏丹看在了眼中,只听他旋即问道,这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身边的那些使者。
“报,兵部员外郎徐醇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非要上殿来见见陛下,陛下可要见否?”大殿之下,有侍卫听闻了魏丹的发问,他们也是不敢怠慢,便赶忙是选了个代表,冲上殿来,对魏丹一五一十道。
于是,魏丹闻言之后只是微笑,片刻,他招了招手,示意护卫放他上来,便默然无声的继续自饮自酌起来。他其实也打心眼里好奇,这名叫做徐醇的探花郎,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惊喜。
“砰,砰,砰。”大殿上,随着那名年轻人上殿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闷,不知为何,方才算不得其乐融融却也是和蔼可亲的画面发生了一些变化。只听,木质的板砖在那名叫做徐醇的官员踩踏下,仿佛是要断裂一般,每走一步,便是一阵巨响,继而还跟随着一丝断裂之声。
终于,伴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那名四年前才入仕的探花郎总算是来到了大家的视野中,只见他一袭红衣飘带,穿着得体且端庄,充斥着北邑文人鼎盛的气象。
于是,就连那魏丹见状,也不由得是有些惊喜。毕竟,治国栋梁,能多一个是一个,有如此胆识之人,若他学识也能渊博,便几乎必然能成就辅君高位。故而,想到这里的魏丹便已经开始拭目以待了。只听他旋即便很是关切的问道。
“爱卿上殿可是有何急事?说来听听!”说罢,只见魏丹还不忘看两眼座下使者们的反应。见他们一个个都装出了不以为意的神情,便淡定了许多。
然而,徐醇接下来的一席话,却令他顿时是大跌眼镜,险些没有直接一口老血喷出来。
“陛下,我上殿来只是想和诸国的使者说上一说,讲点道理!”只听,徐醇是这样说的。而他此刻的眼神清澈如水,犹如皓月高悬,却是看着那座上的皇帝,不卑不亢。
魏丹闻言,很是想制止这个年轻人。毕竟,都到了这般田地,能不起冲突最好。否则,若是犬戎诸部南下,他北邑岂不是又会民不聊生?
然而,看那座下臣子已经将话讲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还有陪同官员三百余人都在倾听,如果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必然会引起大家的不满。届时,公愤还不是最重要的,只怕自己讨好外敌不成,还要被家里的臣子鄙夷一番。
于是,魏丹沉思了片刻,只得是应承下来。
“你讲吧!”他很是无奈的说道,说罢,还不忘叹一口气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是!”然而,那徐醇却压根不在意他这做皇帝的感受,只听他旋即说道,继而很是平静的将视线扫过四周,他这才缓缓的继续道。
“诸位在座的大人,想必你们家中也有亲戚朋友,但我们也不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您等可知,我北邑在两次邑晋攻守战之中阵亡人数分别在多少吗?”
说罢,他旋即再度扫视了四周一圈,目光凌厉。
然而,这一次,他看的却并不是人,而是那些人桌子上的好酒。只见,他旋即是抓起了一位使者桌子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就是几口入腹。
顿时,只见他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浓郁了,装过胆子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据不完全统计,第一次邑晋战争其间,我北邑共计战死十一万八千余人,其中,尸骨无存者计一万四千八百人,而无法拼凑出完整尸身者,计七万两千四百人,另外,计残缺重伤者总共四万余人,包括较轻的断臂断指计算在内,则总共残缺者六万三千余人。而第二次邑晋战争的数据,较之第一次战争还犹有胜之,若是说出来则更为揪心。这些人,本来就是我们的兄弟,是袍泽,更有些甚至于,是我们的亲人!我不知道为何战争胜利了,就应该背着那些死去的亡魂来歌舞升平。毕竟,我们的胜利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靠着那些不惧辛苦的将士们拼尽全力打来的,亦是凭借着那些前线的死士们拿血拿命换来的,犹记得我在前线时曾听过的一句话,叫做: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草木一寸灰。怎么样?很壮丽吧!像不像是某位大家所做的绝世名篇?但是,我说出来这位作者的真相,怕会让你们为之撇嘴,因为,这句诗的作者远非是那些个诗文大家,而他,还仅仅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呀!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草木一寸灰。这是他临终时的遗言,我不妨告诉大家,我这个人没有多坚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曾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哭了。他倒在伤兵营里,身上满是贯通伤,由于没有足够好的医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但是,即便这样,我北邑的儿郎却依旧不缺乏丝毫大义,此谓之,何其坚韧!”
说到这里,徐醇总算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只见,他看着面前的那些个长相各异的外族人,最终,露出了一抹惨白的苦笑,于是,在那些人哑口无言的注视之下,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没有哪一场战争的胜利是值得庆祝的,如果有,那便是对死去战士的最大不敬。”
说罢,只见他旋即是转过身,也不给那些异国使臣反驳的机会,便擅自朝着台下是缓缓而去。最终,他坐在了自己的坐位之上,眼眶红润。
殊不知,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魏丹的脑海中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一般,他旋即便坐直了身子,对着远处离开的那位年轻人是缓缓作揖,直言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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