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刻,宾朋虽无怨言,但气氛也逐渐焦灼,花厅里寂静无声,刘嬷嬷不住地往窗外张望,少倾,额头上也有些丝丝细汗。
席上少年斟饮了有数樽酒,用手撑着席子,侧头看向上首,出声言道:“六朝古都,金陵形胜,以为是诗礼之乡,却在这及笄礼上见到了以奴代主,正宾来迟的荒唐景象,真令人大失所望呐!”
刘嬷嬷脸上一阵青白,不知有多少年没被人这般下过面子了。看了一眼席上的白衣小公子,尴尬地打着圆场:“老太太身有不适,今日不能出席,实在对不住诸位贵客,老奴越俎代庖,有失礼数,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刘嬷嬷言重了!”说话的是金家大房的李大娘子。
少年漫不经心,依旧在饮酒,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番话引起了别人的不适,只戏谑道:“赔罪大可不必,三姑娘父母健在,如何又轮到你一个老奴?”
苏清玖忍不住多瞧了那少年两眼,心中不由得唏嘘:整个金陵城,从没听过这么嚣张的一号人物,他说出的话虽然难听,但真叫大快人心。
为着这几句话,苏清玖私心里愿引之为知己!
刘嬷嬷这老狐狸,分明气得要死,却依然带着微笑的假面,用她那僵硬的笑容,企图解释一番。
无非是苏瑞泽身体不好,不得不由她代劳这样的话。
苏清玖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时机,没有再给刘嬷嬷开口的机会,转身道:“刘嬷嬷,你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在苏家是有地位的。小玖打心眼里敬重于您。不过,今日是小玖的及笄礼,小玖有一些小小的要求,不知嬷嬷可否应允?”
刘嬷嬷目光一紧,狐疑地看着苏清玖。
苏清玖的表情再真诚不过了,实在让人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她只得说道:“三姑娘客气了,折煞老奴了。”
苏清玖接着道:“今日乃是小玖的及笄礼,爷爷疼惜我,特地请人挑选吉时。刘嬷嬷一番好意,必定也是为小玖选了顶好的正宾的,只是若误了这时间,坏了小玖日后的运势是小,伤了爷爷的一番苦心是大。事急从权,恳请刘嬷嬷允许小玖尊请许姐姐为我的正宾。”
“这……”刘嬷嬷一时被惊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轻纱拂面的美貌女子——许禾。
许禾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怔,那如远山般起伏柔美的峨眉蹙起,流光溢彩的眸子疑惑地看向笄者席,席中的少女娉娉婷婷初长成,却不似寻常闺阁中的女子,身子挺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自有一种果决的气势,又懂得给人台阶,不会过于刚直。
许禾年少出来混江湖,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却也在心头暗暗惊叹:这位苏家小姐气质不凡,颇有苏老爷子的风采。
刘嬷嬷受惊之后,很快回神,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暗想:许禾如今虽在金陵城中有些势力,但她出身风尘,本是卑贱之人,况如今尚未婚配,若是想高嫁,也只能是做人妾室的命运。小丫头就是没见识,病急乱投医,竟然选这般不堪之人来做正宾,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刘嬷嬷本是安排了苏瑞祥的妾室——赵氏来给苏清玖做正宾,赵氏出身低微,本就是大太太柳氏身边的一个丫鬟,被苏瑞祥瞧上,两人背着柳氏勾搭在一起,苏瑞祥为了她大闹一场,终是收入房中,风光了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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