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隐庭深。
倒是只有日笙矛悄无声息的荡漾着暗光,仿佛在与月箫剑交相辉映。
“阿乐。”随意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整个人逐渐清明起来,她薄唇轻启,柔声问道:“你又为何不喜饮酒?”
听得此话,阿乐垂眸,老实说自他来到此处,已有不少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人人都说江湖之中,有血有肉,有剑有情,更有美酒。但他以为,江湖中的美酒一半祭奠了儿郎,一半伴着夜光献给了天上的月亮。
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怀人空对杯。
开心时小酌两杯还好,难过时实在是没什么好喝的。
炎天乐托着酒坛,思索片刻:“可能是我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自然也品不出酒中滋味。”
恰此时,许久不见的小松鼠招财倒是闻着酒香从树上一跃而下,直落在酒坛中,冰冷的酒水映着月光溅起一片酒香,招财也打了个寒颤醉醺醺的扒在沿上一脸生无可恋。
随意不禁失笑:“说得对,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是少饮酒的好,少年松鼠也是。”说着便将炎天乐手中的酒坛接过,忍着笑,将招财捞出。
她望着月光,像是在感叹:“我们阿乐当真是遇事乐天呢,再大的事也能很快释怀,越想越觉得你和他们不同,像是从天上来的。”
炎天乐思索片刻,看着随意,粲然一笑:“那师父,万一我真是从天上来的呢?”
随意眼眸一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端起酒坛对敬日笙矛,将坛中酒一饮而尽,很是豪爽:“那就劳烦你看看那家伙死了没有,死哪去了!”
“说起来,你和你那娘亲还真是像呢,她也不喜饮酒,说什么江湖儿郎,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什么偏要靠酒来衬托,真是矫情!而且,自你来逍遥阁,她可没少同我打架。”
她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擦过炎天乐的鼻尖,浓郁的酒香瞬间冲进鼻腔,清冷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的眼眸逐渐明亮。
他看见随意的眼中满是认真和期许,听见她说:“小徒弟,千万别死了,不然她还不得将我这逍遥阁拆了,我可打不过她。”
薄雾轻散,月光暗淡,原来炽凌一战封神魔,月箫祭出天下摧。轩辕一并山恒动,日月笙箫逍遥随。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传说,而是一段人间悲歌。
炎天乐拍了拍胸膛,郑重的点头,他看着随意,大抵师父曾经也像母亲那般吧……
他正欲开口安慰,忽发觉玄卿殿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盏油灯。
灯火摇曳,虽算不上有多明亮,但总算是为这黑暗增添了一抹光亮。
油灯之中,一位老人逐渐显露出来,望着随意满眼皆是沧桑。
随意冷笑,脸一板,摇摇起身,猛震手臂,酒坛应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十八年前逍遥阁大乱,轩辕澈殒命不见您出来,怎得事到如今肯出来见我一面了?”
这老人正是玄卿殿的主人,世人口中的玄游仙人——鹤荀!只是不知怎得,他好像老了有十岁之多,原本稳健的步伐也变得蹒跚起来。
两人就这样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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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灯火跳动,炎天乐看见了鹤荀眼角的泪痕,看见鹤荀唇角轻启:“十八年前的事,终究是我错了。”
遥想逍遥阁大乱,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年。
每年的今天,随意都会在黄昏时分坐在玄卿殿的屋檐上凝望日笙矛,饮三壶冷酒,盼一次天明,等一句鹤荀先生的解释。
等着他解释为什么在江湖暗潮涌动时选择无视,为什么在逍遥阁最危难的关头闭门不出,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出卖轩辕澈,来坐稳玄游仙人这一虚名。
可事到如今,这句解释又有什么用?
逍遥阁大乱,轩辕澈自始自终都没有怨过鹤荀,哪怕是最后一枪,冲破屋顶也只为保他师父平安,保全逍遥阁的第九长老,保全鹤荀玄游仙人的清名,保全他不至于亡于月箫剑下!
随意绕过鹤荀,看向了梧桐树下了的日笙,日笙矛依旧如当年那般屹立在那里,只是持矛之人再也没了踪迹。
月箫剑猛地出鞘,箫声肆起,剑气盈盈,斑驳的泪珠随着她的怒吼散落在地上:“可他到底是你的徒弟!”
油灯熄灭,暗月之中只得见一缕白烟。
“罢了。”
随意轻叹,红衣甩过,不再看身后的鹤荀,也不再看那金光一瞬的日笙。
炎天乐跟在随意之后,看着两人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忽见鹤荀又燃起了那盏油灯。
油灯在暗夜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随着炎天乐的惊叹,烈火瞬间吞噬了梧桐,也吞噬了那柄日笙。
鹤荀的身形变得恍惚:“随意丫头,当年的事,我本意绝非如此!我只是想让他等一等,再等一等!”
鹤荀说着,眼泪潸然而下,滴落在烈火中,发出两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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