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军东行没个几日,容夕便收到了好几封手下从长安带来的密信,一封来自丞相王砮,另一封没有姓名,而那帐中的美人,也在同一时间迎来了两个下人,一个是奔回旧主身边的米豆,另一个,则是玄邸里的丫头。
“小姐,无论您做出如何选择,米豆都理解并支持您。”米豆灰头土脸地到了军营时,见到鹿燃歌,脸上挂着泪,说出的第一句,便是此话。
鹿燃歌看着跪在地上的米豆,为她整理了额前的乱发,这一路从长安赶来,米豆定是受了不少罪,但如今大野已并非二十年前一般太平盛世,不仅西北兵荒马乱,境内也是邪族遍野。
定是陆青衣,派人暗中保护了米豆,不然,这莽撞性子的丫头,怎能安全至此?鹿燃歌心想。
“米豆,你应在陆先生身边,他举目无亲,孤苦。”鹿燃歌话一出口,眼眶便有些许涩意,但如今她与容夕生米已煮成熟饭,不可再有二心,她抑着心中的纠结,又扶起了米豆,“但,米豆若是想要自由了,去寻一门好亲事,也是不错的。”
米豆一听旧主要赶自己走,便“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一旁的紫桐皱着眉,不知开如何与鹿燃歌开口,而那鹿燃歌身边新来的丫头晚月,手足无措,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何事,也跟着跪了下来。
鹿燃歌深吸口气,扶着额:“米豆,你先与晚月去她帐内休息,晚些我去看你。”
只见那米豆呜咽着点点头,一旁的晚月起了身,带她出了帐。
“你是玄祖的人?”鹿燃歌接过了紫桐奉上的夜光玉镯,拧起了眉,她早已察觉苏琴并不是金芷鸢,但又不知从何考证,但有时姐兄却又似是姐兄。
“是,”紫桐不慌不满,作了个揖,“家主要奴给王爷夫人带话。”
“何事?”见面前丫头心平气和,十分淡然,鹿燃歌便也放松地坐了下来。
“家主说,陆大人并不孤苦,多的是人陪伴,故人无需挂念,家主还说,王爷夫人务必记得,莫要让自己有喜。”紫桐说完,脑袋依旧埋着,似是等着鹿燃歌回应。
鹿燃歌徐徐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玄祖为何要你带这两句话我?”
只见紫桐变了面色,她抬起头望着那桌上的夜光玉镯:“家主说,若是王爷夫人相问,就想想那对连理镯,连理镯已碎一只,另一只,可不能再碎了。”
听到这里,鹿燃歌算是懂了,那长安的“姐兄”,似是在拿母亲留下的那对玉镯暗喻金天氏姐妹,碎了的一只代表着金芷鸢,已亡故,剩下一只,就是指自己了。
她烦心地微微摇着头,仍不敢确信:“碎为何意?”
“家主说,碎可意为殁,公主之殁。”
紫桐正寻思着该说的已说完了,抬起眼皮准备打个招呼就走,却看到那王爷夫人站在原地,手中捧着玉镯,泪如雨下。
姐兄真的早就离世了。
可陆青衣,为何又要带着那与姐兄相貌身姿一模一样的玄祖来骗我?
从小是姐兄与我相依为命,为何这玄祖,前头演了一半,现在又要将这残酷的事实告知我?
刚到会稽时,是姐兄委身嫁给那粗暴野蛮的老态男人,换来我锦衣玉食,姐兄所受之苦定还有许多未与我说!
而她却真的遭受了那削脑极刑!
让我留一点点念想也罢,如今,已生无可恋了。
鹿燃歌伤心欲绝,她想要叫喊,喉咙里却被那心痛堵的出不了声,她挥手令紫桐退下,紧拽着玉镯,手撑在桌子上半天无法出声。
紫桐皱着眉将一卷密信置于了桌上,便弓着背离帐。
不知抽泣了多久,她从成长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踉跄着,伸手去取那桌上的小卷密信。
她微颤着双手展开了那卷纸,只见里面用休屠文写着一句话:姑娘,我叫苏琴。
翌日,大军按原计划连夜到了河内郡谬神山,谬神山脚下有个沿着黄河而居的盘水镇,白虎军镇上的山坡上驻营过夜,容夕见这一日急行军赶上了强行军速,便打算原地休息一天一夜,反正也不赶慌。
清早,鹿燃歌就站在山间栈道上,望着脚下似万马奔腾的河水,夏令时为汛期,那河水虽汹涌,却离脚下有个两丈距离,背后,则是那重重相叠的尖而高耸的谬神山,山上,是叠层拼筑的吊脚楼与密密麻麻的营帐。
容夕站在她背后看了她许久,不敢打搅,自从她昨日见了那两个丫鬟,她便又如以往般一整天沉默不语。
他微拧着眉,心中有事。
自从那夜在眭阳清潭二人亲昵,他便想知晓过往与她的一切,出长安时,他未带上香菱,香菱于他面前似是与以前有了生分。
而现在身边无人知晓他与她的过往,他想了想,转身进了那背后的乡间茶舍。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6727/66890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