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渡飞鸟,霞光伴日归。
云上界千年如此。虽称作云上界,却并非自成一界,不过是人间之上,云海之中,仙流之居所,是逍遥地,亦是久樊笼。云上仙境,宫宇绮丽,琉璃宫瓦,白玉青云,俯瞰鹰击鱼跃,仰观日月行止,初见时皆为之惊叹,长久也便看厌了,觉得枯燥无味,不禁生出些许清冷。
虽摆脱世事纷扰纠葛,却不过入了樊篱,哪有什么纵心逍遥之人?
“见过录籍仙官。”
白玉书案前,录籍仙官正翻看着卷宗,用余光瞟了眼天兵身后那个书生,漫不经心的问道:“新来的?”
“回录籍仙官,正是今日新升上来的玄仙。”引路天兵回道。
“规矩都懂吧!”录籍仙官放下卷宗,上下打量着书生,那眼神似乎将他看了个透。
“规矩?”书生轻轻摇着白纸扇,嘴角一抹儒雅笑容:“什么规矩?”
录籍仙官见是新人,便不耐烦的为他讲一讲:“这造籍登册可是重要得紧,若是没有仙籍,云上界便无你可居之所,而造籍登册素来事宜繁琐,劳心伤神,所以嘛......”
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案,剩下的话都在里面。
书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故作惶恐道:“小仙初临云上,不知其中礼数,未能提前准备,还望仙官海涵。待来日小仙有所机缘,必定补上今日之礼,仙官可否行个方便?”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啊!”
奸猾一笑,录籍仙官又道:“这样吧,本仙正好缺个把玩之物,你手上的扇子不错,只要你愿意将它赠于本仙,造籍登册之事,本仙一定为你办得妥妥帖帖。”
好歹也修行了数百年,眼力还是有的。录籍仙官一眼便看出,书生手里的白纸扇绝非凡品,或有可能是一件神器,自然便将主意打在扇子上。
书生暗暗冷笑:原来是在打我清风扇的主意!
脸上惶恐一扫而空,书生阴阴笑道:“若是我不愿呢?”
“那便怪不得我了。”
“唉,”书生一声轻叹,“些许年未回云上界,不曾想竟生了你这般败类,今日我便替师兄肃一肃这云上界的风气。”
见书生合扇,录籍仙官便知对方有些怒了,却也不惧:“想动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兵何在!”
随着录籍仙官的一声大吼,把守的天兵应声而至,将书生包围。
剑拔弩张之际,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放肆!”
人随声至,拂袖间,那些包围书生的天兵便应声倒地,而书案后稳坐的录籍仙官一见来人,顿时便慌了神,连忙躬身行礼。
“见过执令仙君!”
未得到回应,录籍仙官也不敢擅自起身,便一直弯着腰等着执令仙君发话,却见执令仙君对着书生,毕恭毕敬地作揖。
“天衍见过景浩师叔。”
师叔!堂堂执令仙君,云上界地位今次仙帝的执令仙君萧天衍,竟对一书生作揖行礼,还尊称其为师叔,那他先前岂不是......一想到这,录籍仙官当即颤抖起来,阵阵冷汗凉透后背。
他这个录籍仙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景浩打开清风扇,轻轻摇着扇子:“我已换了新身躯,你竟还识得我?”
“师叔换了副新容颜,天衍自是认不出的,幸有昊天镜相助。”萧天衍笑着回道。
“你师父呢?”景浩问。
萧天衍的师父,众所周知,便是那位曾带领人妖两族抵御魔界,并将魔帝斩落,后建立云上界,令众仙归服的,仙帝重昀。
“师父离开前,并未将行踪告知天衍。”
话虽如此,但萧天衍代重昀执掌帝令,可以昊天镜监察人仙两界,又怎会不知仙帝重昀之所在,想必是重昀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
景浩笑了笑:“行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能去的也只有那个地方。”
随后瞥了眼录籍仙官:“我先去见你师父了,至于他就留给你处置吧!”
“恭送师叔!”
转瞬,景浩便不见踪影,而萧天衍也收起笑容,神情肃然:“来人,将他押下去,发配南域,修筑新仙界。”
“谨遵仙君法令。”
南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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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几乎在云上界待了有些岁月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云上界的最南端,还没有开发的荒芜之地,只有望不到尽头的云,不会落下的太阳,还有些许浮在空中的大石头。
明面上是修筑新仙界,可谁都知道,那样只有白昼没有黑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修建成仙界,所以南域不过是一个流放仙界罪人的地方,而且一旦去了,就永远回不来。
录籍仙官趴在地上求饶,萧天衍连头也未回。
天子山外,景浩的身影陡然出现。
不得不说,天子山的禁制还真是烦人,若是没这禁制阻碍,景浩早便一个瞬行术去到重昀身边,何必浪费时间,走那崎岖山路。
经年已逝。昔日群仙在此争夺长生,留下无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可再深的剑痕,再浓的血腥,终究敌不过时间冲刷,那些痕迹早已淡去,或被花草林木掩埋,记得那些事的,也只剩景浩,还有守着木屋的重昀。
景浩在木屋外驻足。
数千年过去,这里依旧是那般景象,似乎从未改变。
围篱,老树,秋千,木屋,以及屋檐下的那个他。
哪有什么物件儿能抵得过岁月风霜?不过是精心呵护,因而老得慢些罢了,终究是要被时光埋藏的。
不过总有些人念旧,守着回忆不肯回头。
院落的门开着,他心里的门却关着,景浩走进小院,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数千年的陪伴,他愿做他的影子,他却不愿走到阳光之下。
收拾心情,面上仍是那副亘古不变的儒雅笑容,摇着清风扇,景浩走到重昀身前。
重昀正坐在檐下,雕着木头。
记忆里,重昀手中的那块木头似乎雕刻了许久,至今仍未完工。景浩当然知道,它们不是同一块木头。那些木头早被重昀雕刻成学宫诸弟子,以及夫子的模样,如今都摆在重昀的永晔宫内,与日月云霞相伴。
唯有眼下这个,重昀雕刻千遍,换了无数木料,却总是不尽人意。
长发披散,袖舞裙飞,素手纤纤,重昀要雕刻的是个女子,只是为何不见这女子的容颜,莫非是记不清那女子的容颜,故而难以执刀?
景浩却知,恰恰因为重昀记得清晰,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方才不知如何下刀,刻画出阿萤的笑颜。或许那般纯真的笑颜,本便不该被任何颜色粉饰,也不是雕琢可以复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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