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小乐忧喜参半地回到窝棚,心中急切想见到外婆。他已经决定学习斗命,想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外婆渔姑且是个孤僻且怪异的人,自从他八岁起就时不时不在家,行踪诡秘,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还好,今天她在家。寻小乐老远就看窝棚里那盏松油灯在朦胧地亮着。
这间小草棚只有十二三平米,三棵大树是主要支架,树与树之间是一些用来遮挡的木棒和稻草。从外面看上去既矮小又简陋,且黑洞洞的。棚口胡乱地摆放着灶头以及锅碗瓣盆;再进去就是一张堆着杂物的小桌子;最里面盛着一张所谓的“双人床”,其实就是堆砌的砖头和几块木板罢了,上面放着些旧棉絮和旧衣物。
这张“双人床”,是他们家最昂贵的家具。冬天,渔姑且让寻小乐睡里面,怕他冷;夏天,渔姑且让寻小乐睡外面,怕他热。
在桔黄色的微弱灯光下,渔姑且正在摸索着给寻小乐缝补这些天脱下的裤子。她虽然年过七旬,但头发还没全部变白,身材也不算胖,仔细看还略微显瘦,一张削尖的瓜子脸,上面布了百十条皱纹,一双眼睛深陷下,都能看见骨眶了。虽说她的视力几乎为零,但轻快而敏捷的动作可以掩盖这个身体缺陷。
“外婆,”寻小乐还没有进窝棚就亲热地叫起来。“在吗?”
渔姑且用已灰白的瞳仁朝门外看了看,欢喜地道:“回来了呀,孙子,今天怕玩高兴了?”“切!。”寻小乐嘟哝了一句,走到外婆身边,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看,“您在给我补裤子呀,它们都被您补过几十遍了!”
“嗯,补好了你才能穿!” 渔姑且快速地回答。随后故意嗔怪道:“你这家伙,一天总是牛跳马蹦的,衣服裤子哪能经受这般折腾,不破烂才怪?”此时她已经补好了一条灰统裤,顺手将它丢在寻小乐睡觉的地方,熟练地收拾针线。
“外婆,”寻小乐伸手抱住她的腿,他想说心里的事,渔姑且却抢先道;“看你今晚鬼精鬼精的,肯定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今天干了件好事……把村里来进行斗命摸底测试的考官都给气跑了。”
“这……您也知道?”寻小乐愣住了,“您去看了考试?”
“没有,”渔姑且打着哈欠道,“我哪有闲情去看那些,他们摸底测试关我屁事,只是听邻居张婶说你被整个麻柳村的人追打,想知道受伤没有?”说完她心疼地用手去摸寻小乐,从脸上摸到背上,又从背上摸到头上,见他没呲牙咧嘴叫疼,才放下心来。
说到今天的事,寻小乐脸色一下变得很沉郁,心中仍旧有些气愤,嘟哝道:“他们冤枉我了,那些考官不是被我气跑的,而是自己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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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跑的!”
“哦,”渔姑且听后来了精神,“怎么个说法,那些考官可都是有大能耐的,他们怎么会被你这个黄毛小子吓跑,怕有些扯蛋吧?”
“咦,”寻小乐已经斜歪在床上,今天他感觉到好疲惫。见外婆不相信,他又一骨碌爬起,冲着渔姑且道,“不相信?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他刚想和盘说出事情的经过,但突然又忍住了,因为巫山祖姥嘱咐过他任何时候不准提及她和乌金耳钉的事。没有了维级命力和命术的说法,还会有谁相信他会把考官吓跑?最终结果都是让人怀疑,与其说还不如不说。
渔姑且朝寻小乐翻动了两只灰白色瞳仁,狡黠地笑了,“小子,是不是已经长大,学会了隐瞒……”
“没有,”寻小乐支支吾吾,一边回答一边惴惴不安地盯着外婆的眼睛。他很怕它们。他发觉它们虽然混浊、不清澈、不明亮,但在一起生活的十四个年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一小点事情都未能逃过它们……就像是它们并没有瞎,能将发生的任何事情尽收眼底,所以有好多次,他都因为扯谎挨了惩罚。
还好,这次外婆没有生气,也没有继续追问。其实,她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这十多年来,她无时不刻包容着寻小乐,关心着寻小乐。寻小乐遭受到一小点冤枉或伤害,对她来讲都无异于割心头的肉。
“没有就算了。” 渔姑且宽宏大量地说。随后,她加重语气恶狠狠地道:“今后如果有人胆敢冤枉你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外婆我会帮你教训他们的!”
“行。”寻小乐乖乖地承喏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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