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心如明镜,何必要考问在下呢?”荀彧如实讲道。
此刻的曹操已经打起了精神,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荀彧。
荀彧的声音再度传出。“主公自陈留起兵到现在已有两年,期间纳黄巾军,组青州兵,势如破竹,威震四方!但如今却有一桩难言之隐…”
“那就是虽然佣兵二十余万,粮草充足,却只能蛰伏于兖州一隅。主公要想成天下大业,首先要图霸中原,中原首望之地当属徐州六郡,因此…主公心里头早就惦记着徐州了!”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将曹操的眼眸缓缓睁开,这才继续开口。“否则的话,主公方才的哭声中,怎么会带有这么凛然的杀机呢?”
果然,最了解他曹操心思的还是荀彧。
“文若,让你说着了,我就是要让他们将我的悲伤之情传出去,传给天下诸侯听,陶谦杀了我爹,我曹操痛不欲生!”
“诚如主公所料,此时这个消息已经顺风传出百里之外!”荀彧继续讲道。“可…事实上,徐州并不好取!”
“你接着讲!”曹操示意荀彧继续、
在曹营里鬼机灵最多的是“羽儿”,可最有见识的却是他荀彧了,曹操最喜欢听的就是羽儿与荀彧说话。
“在下以为…”荀彧继续说道:“取徐州有两难…这第一难,徐州刺史陶谦乃是先帝钦命,此人治政以宽仁为本,驭民以厚道著称,官声的口碑堪称上佳!因此,取之不易!”
“这第二难,是冀州的袁绍,南阳的袁术,幽州的公孙瓒,甚至连荆州的刘表都对徐州垂涎三尺,他们只是望而却步,探而不取,就是怕触犯众怒!树敌于各路诸侯啊!因此,他们能听凭主公你去取徐州么?”
荀彧的分析有理有节,曹操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最后荀彧抛出的疑问,曹操则直接反问过去。“那文若,你说说看,这徐州我是该取还是不该取?”
荀彧略作思索,当即回道:
“陶谦命部下杀害主公父亲,此仇不报,天理难容…此外陶谦厚道近乎迂腐,宽仁如同昏昧,像这样的人,他能守得住徐州么?主公不取,早晚也会有其它人取?”
“再说了,徐州乃中原重镇,扼黄河而望泰山,得之可纵横南北,苍天送徐州给主公,如同送一杆大旗给狂风,送一把宝剑给剑鞘,主公不取待何?”
真知灼见,这就是真知灼见…
曹操连连眨动了几次眼眸。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荀彧,此间心情无以名状。
呵呵,还真的如羽儿谋算的那般,这颍川才俊就是他曹操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二块拼图!
“文若啊文若…哈哈…”曹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听你讲话如饮美酒,令人陶醉啊,简直是一种享受!哈哈哈…”
“主公,在下尤自有一事担忧!”荀彧眉头微紧。“陶谦自不是主公的对手,可主公身怀父仇家恨,难免会对徐州大肆杀戮,直至屠城!若然如此…那…”
“哼!”提到这个,曹操长袖一甩。“陶谦杀我父亲,我与他自是深仇大恨,此间仇怨,若然不屠城难消我心头之恨!”
曹操是个爱憎极度分明的人,他可以利用父亲的死谋取徐州,可…父亲的深仇大恨,他却绝不会放于一边,在他眼里,徐州百姓就该为他爹陪葬,至少也要陪葬三成,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
荀彧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曹嵩与曹操的父子之情…纵然没有亲眼目睹,可耳渲目染,荀彧多少也知道一些。
曹操虽然年少时每天都气的他爹够呛,可越是长大,曹嵩、曹操这对父子的感情越是深厚,所谓棍棒下出孝子,倔子不败家,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此外,荀彧了解曹操,自然知道…曹操的性子就是这样,恩怨分明,你杀我父,我必让你一州之地,数万生灵为之陪葬,以此告诫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可…
“不妙啊…”荀彧心头暗自嘀咕。
若然真的发生了屠城这样毛骨悚然之事,那…于大局极端不利,且兖州也将会生出巨大的隐患。
偏偏这种事儿,荀彧知道,劝也劝不住啊!
这也是作为一营军师最为难的地方,仇恨很多时候会凌驾于智慧之上。
唉…荀彧心头幽幽的叹出口气,整个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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