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肃了肃容:“在下从不打诳语。”
接着,李玄一掀车帘,扫视四周后,随手一指,问道:“不器,此女容貌美否?”
“……美极,美极。”
向尚天定睛一瞧,李玄手指的哪里是什么美貌女子,而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此刻正在叉着腰在骂街,哪里有半分美态?
顿时向尚天也就明白李玄的意思了。
自己说自己从来不打诳语,这句话本身很可能就是个诳语。
向尚天有些词穷了,踟蹰片刻后,幽幽一叹。
“好吧……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向尚天自嘲一笑,强撑着身子准备下车,“我还以为那高僧的本事很多人都很想学,聂兄,你真的不想知道如何用意念驱动神通?”
聂铮挠了挠头,操控意念自己太擅长了,只是自己正奇经脉一条没练,根本没有本命神通,学来有什么用?
向尚天还没说话,继而扭头看向李玄:“聂兄不学,尚能理解,毕竟学会了,想要使用时,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只是……李兄,那高僧说人人皆可修行,你身为普通人,难道一点不想踏入修行之路吗?”
这句话,终于让李玄的眉头挑了挑。
“你说……所有人都能修行?”
向尚天点了点头:“高僧是这么说的,他说即便是贩夫走卒或者酒徒屠夫,都可以修行,各有各的章法而已。”
说完这句话,向尚天已经跳下马车,怅怅然望了望天后,抱了抱拳,准备离去。
“向兄请留步!”
向尚天一怔,接着便惊喜回头。
没错,叫住他的,是李玄。
李玄怎么可能对修行不动心?
他去白鹿书院的原因,就是为了修行。
但是过了那艰难山道,坚定了心智,谁能想到自己居然入不了修行的门槛!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眼下无非留向尚天几日,却能换来一个机会,划算!
“确定留下我?”
李玄点了点头:“确定!”
“不赶我走了?”
“不赶了。”
“君子一言!”
李玄脱口而出:“快马一鞭!”
然而等到聂铮帮忙扶他重新坐进马车,李玄就颇有些急切的问起向尚天来:“那这个寻常贩夫走卒都可以修行的法门,你可会?”
向尚天干咳了几声:“呃……不会。”
“……啥?”李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尚天挠了挠头皮:“不会。”
李玄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要不要自己打不过他,这个时候一准一脚就踹上去了。
向尚天赶忙讪笑:“你刚才说的,不赶我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李玄顿时哑巴了。
向尚天赶忙赔笑脸:“在下在这一带仇人多,就在马车上躲几日,待我修为恢复我便走。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做,你们若是做事需要帮手,我可以帮忙,算是报了这几日收留之恩,如何?”
聂铮摊摊手,看向李玄:“我无所谓,都可以。”
李玄咬牙切齿,直勾勾瞪着向尚天。
“李兄李兄,别生气,那法门我确实不会,不过高僧说的一番话,让我印象深刻。”
“他说什么?”
“高僧跟我讲了一个卖油翁的故事,说那倒油翁可以闭着眼睛,将油穿过铜钱的小小孔洞,倒入到油壶之中,而一旁围观的所有人,即便是修士,也没办法做到他那样的地步。”
李玄没能get到重点:“所以呢?”
“高僧说,修行一途,其实就八个字,熟能生巧水滴石穿。擅长哪一项,去做哪一项便好,没有必要舍长求短。就比如李兄,既然熟读儒家经义,何须学什么道家的修行,这便是舍长求短了。”
此刻的李玄一脑门子问号。
我就算把儒家经义倒背如流,难道我就能感受天地元气了?
你现在说这么多,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聂铮听了半天,在一旁笑道:“那是不是有盗匪提刀拦路抢劫时,他只要用嘴跟盗匪讲道理就可以了?”
向尚天没听出聂铮的揶揄之意,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按高僧的说法,当真熟能生巧,自己是会寻找到出路的,就好比那卖油翁。”
向尚天顿了顿。
“那卖油翁,可以控油。”
这短短几个字,让聂铮和李玄都有些动容。
李玄更是掏了掏耳朵,反问道:“什么?控油?”
天地有七类元素,金木水火土风雷,道门神修可以各自根据自身体质,感受不同的天地元素。
可这样,也没听说过有人能控油!
油算天地元素吗?
向尚天点了点头:“嗯!控油!那高僧说,后来再有人去他那买油,他可以站着不动让油自动飞进别人的油壶里。”
聂铮跟李玄彻彻底底震惊了。
这……这是发生在西凉的事情吧?在南楚当真发生这种事,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过。
李玄突然产生了特别旺盛的求知欲。
也许……那差点被饿死的西凉高僧,真的是千穹宫中人?说的这个故事也是真实发生的?
可是……怎么做到呢?
读书……自己擅长读书……
难道……这就是自己离开书院前,山长让自己不妨多读读书的原因?
读书……可以修行?!
但这个时候,聂铮的关注点颇有些与众不同:“那老翁会控油了还在卖油?!”
“呃……我没问,应该是吧……”
聂铮笑了,扭头看向李玄:“你瞧瞧人家,玩油玩成铁憨憨了,才能控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儒家经义倒背试试看,没准你就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修行法门。”
“滚——”
“哎你这人,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帮你出主意呢!”
“你这一张嘴,我都看见你菊花了!你那点花花肠子,鬼不晓得!”
聂铮这一番打岔,马车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李玄开始不说话了,整个人扳着手指神神叨叨的,嘴唇翕动间,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
向尚天看着聂铮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北上京都,等下先去襄阳修整一下。”
向尚天点了点头后,不说话了,过了片刻,用舌头在嘴里使劲捅了捅自己的腮帮子。
“聂兄,我这脸怎么了,总感觉不大舒服。”
聂铮扭头,看着左脸好似猪头的向尚天,面色古怪。
“嗯……当初把你搬上马车时,把你摔倒了。”
“摔倒了?”
“嗯!摔倒了!”聂铮点了点头,“脸先着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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