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一时间也不好解释这王辞之是何许人也,只能从头说起:“陛下可记得孝愍帝时的科举舞弊案?”
“自然记得。”
姬长歌点头。孝愍帝是大梁朝唯一一个在皇宫被刺杀的皇帝,姬长歌印象极其深刻。至于当年的科举舞弊案,他更是不可能忘记。正是借此机会,皇室与各大书院联手,将世家把持朝政的局面彻底扭转过来。
只是此举的后果便是,原本是皇室与世家角力的朝廷,变成了如今的皇室、书院和世家角力的格斗场。不过三方也构成了稳定的三角,大梁朝这一百多年时间里,内政十分平稳,直到姬长歌继位之后,决意推行改革,引发了皇室与世家的矛盾,引发了不少动荡。
各派书院在姬长歌激进的改革中保持了暧昧态度。没有明目张胆地支持,也没有旗帜鲜明地反对,而是从改革中找到了符合自身学派观念的政策施加影响,使得不少学派的超凡者利用其中的种种便利,完成晋升仪式。可以说是姬长歌改革中的获利者。
这也是姬长歌坚定推进新政的底气所在。
若世家豪门准备鱼死网破,撕破脸皮抵制新政,到那时候,恐怕朝廷还没出手,被破坏了利益的书院可能会先动手解决这些制造麻烦的人。
姬长歌思绪稍作发散,便重新回到了现实:“你的意思是,当年涉案者的蓄意报复?”
他是聪明人,自然能从南宫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
“没错。”南宫点头,组织好了语言,将苏文的发现说出。
“好家伙……”
南宫话语简洁,却足够让姬长歌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
“崔文本……此人如果能析出三份禁忌物,他生前积攒的超凡之力,至少触摸得到亚圣的门槛了。”
姬长歌对崔文本的超凡力量作出评价。他自身的兵家大佬,又兼修帝王霸道,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陛下所言极是。可惜了。”
南宫微微摇头。
崔文本一生平淡渡过,修为到儒士便戛然而止,说明他并没有主动谋求晋升大儒的契机,甚至还主动将积攒下来的超凡力量析出,不让自己的力量膨胀下去,这样的行为,不管以他还是姬长歌的目光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哪有超凡者不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道理?
但仔细一想,崔文本倒也能理解崔文本的行为。崔文本对当年揭露舞弊,害了许多好友同门之事心存愧疚,心结其实从没解开过,看似从容傥荡,实际却是在自我流放。
直到临终之前,他才鼓起勇气跟好友坦白当年之事,原本以为老友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却没想到为家族埋下了祸根。
“这个崔文本……就是太天真了。”
姬长歌冷笑一声:“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之书。真不明白他的儒士是怎么来的!”
想了想,他倒是想到了一点:“是了,应是揭露了抡才舞弊之后,他冥冥中对应了儒家的晋升仪式行为,因而轻易就达到了儒士境界!”
“所以他才更加愧疚,觉得自己利用了朋友,为自己谋取了好处。”南宫也是一声感慨。
感慨完毕,南宫赶紧说道:“陛下,臣得去处理此事了,还请您拟诏一道,不然王氏的深宅大院,内厂都进不去。想抓王辞之,可就更难了。”
此时,一名内宦走到门口,趴跪地面尖声说道:“禀报陛下,王氏族长,太子少傅王淮遣人入宫报丧,其父王公辞之与世长辞,请求陛下为其赐谥。”
“什么?!”
闻言,南宫心弦震动了一下。
姬长歌半眯着的眼睛也猛然张开。
“王辞之死啦?”
姬长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淮何在?”姬长歌淡淡一句。
“跪在宫门。按例,臣工有丧于身者不得入宫面圣。”内宦赶紧说道。他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反应。
王氏是大族,家族大人物死去,是要及时禀报皇帝,为死者谋求一个体面的谥号和赏赐的。王淮的反应中规中矩,只是内宦心里也迷糊,他可从没有听说王淮还有老父亲在世,毕竟王淮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从内宦有印象开始,就只知道王淮是王氏的族长,可没想到王淮的父亲还活着,活到今天。
“知道了,将此事告知内史与礼部,让他们为王老拟定谥号。”
姬长歌平静一句,望向南宫。
“陛下……这厮,这厮是想假死遁逃!”
南宫有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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