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虽常常能从那个囚笼出来,但身上仍有这套枷锁铁链,被它束缚住身体,不得伸展。双手枷在耳畔不说,两只脚也被铁链所限,一次只能迈出数寸。
似这样重重束缚,哪怕以涂生之能,也是可以拼命,无法逃脱。
涂生要的却正是脱身逃亡,去见小玉姐,而不是跟这些差役拼了这条命。所以在涂生看来,现在将他和小玉姐隔开的,便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这把钥匙不在李头儿身上。李头儿只有一把开启那囚笼的大钥匙,串在个铁环上。若枷锁钥匙也归他保管,定然也和囚笼钥匙一样串在那个铁环上。
从听到的话看,这人虽然精明,却对这一趟差事颇有些不满,怪吴寨主仗着和黄大人交好,没给他们多少油水。涂生几次听他对差役说,又没好处,哪用做那么仔细。
既然如此敷衍,怎会不怕麻烦,将钥匙分开存放。还一把在明处,另一把藏在暗处。
那套枷锁自上身以后,从未开启,所以涂生从未见过那一把钥匙,更不知在谁手中。但他不需要知道,一猜便中:定是那个张经办。
那个人棘手。涂生锁在笼子里时,还见过他攀着栅栏察看。自从出了囚笼,张经办再也没靠近过他。有什么事要和差役说,都远远地唤人过去。好像在涂生周围画了个圈子,永远小心翼翼站在圈外,绝不进来。
但他也有个缺点,足以致命。
这天夜里下了场大雨,路上泥浆滑得如抹了油一般。天还没亮,差役们就在帐篷里议论:“今天行不得了。”“就在这里住一日,雨停了以后,还要等地面干燥,那时方好上路。”
谁知刘师爷执意赶路。涂生在囚笼中听见张经办从刘师爷帐篷那边赶来,吆喝众人:“都行动些!”又将李头儿拉到一旁,让他催促手下。
李头儿道:“还不如就在这里歇着,天气好了再走。前面不远就是黑河三岔,往北岔路再走一天便是黑河镇。既已到了此处,何必急这一两天。”
张经办想了想,道:“我从小到大没出过多少次远门,李头儿在路上的经验更多。你说不走,我便报给师爷。”
见张毛儿答应得爽快,李头儿却反有些狐疑。这几日来,他和张毛儿争相巴结刘师爷,都将对方视为对手。又是在衙门混了这么些年的人,知道对头如果说好,对自己定是不好。“张经办慢点,我问一句:刘师爷是想今日走呢,还是等雨停了再走?”
张经办暗骂一声老狐狸。又不能假传圣旨,因李头儿随时能当面询问刘师爷。“刘师爷当然是想越快越好,只是若你觉得不合适……”
李头儿已全明白了,大手一挥,道:“刘师爷说走,我们便走,天上下刀子也走。”
才走到黑河三岔,大车便陷在泥坑里,一步也走不了了。
差役们照例忙着四处寻找树枝石块填坑,让那囚犯扛车。但因今日泥土尤其湿滑,犯人在坑里挣扎半天,每次将车轮推起一点,总是又滑了下去。
“要将这泥坑多填些才行。”李头儿叫喊着让差役们多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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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树枝过来。“那边不是段大木头?拉过来拉过来。”
几个差役去拉那棵被大风刮断的大树,“我们哪里拖得动它?让犯人过来。”
涂生爬出泥坑,揪住树枝拖那棵大树,故意装得跌跌撞撞,一步一打滑,仿佛不堪重负,随时要昏倒一样。待将那棵树拖到路上,涂生一个趔趄,摇晃一下,一头倒在地下。
“还不快起来!”
“你看这死囚,竟敢……昏过去了?”
“不要说他,连我都累得要发昏。下着恁大雨,还催逼着上路,真不把我等当人看待。”
李头儿吼着让差役一起拖开那棵大树。这些人哪个肯真正出力气,乱了半日,那棵树仍是横在路上,阻断了交通。
每日赶路,向来是差役们早早动身,刘师爷却要到日上三竿方起,穿戴洗漱,这才从容上路。他那辆马车十分轻快,要赶路时随时能赶上来。只是他要在车里饮茶读书,为免颠簸,马车常常龟速慢行。
张经办骑着匹马,往来于刘师爷和差役之间。见差役们停住不走,他也上来指手划脚,吵嚷半天,到刘师爷马车驶近,交通仍未恢复。
见前面拥挤喧哗,刘师爷甚是不快。他自命风雅,最厌烦这种场面。刚才多么好,雨中逍遥缓行,却被一群粗人叫骂连天,败坏了诗情画意。
刘师爷真想令马车掉头往回走几里,离这里远些。但哪怕是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别扭,像小孩子赌气。但就这样坐在车里,听着外面叫骂连天,着实让人烦闷。
刘师爷推开车门下车,张经办忙抢过来,在头上撑起雨伞。“老爷还是在车上安坐的好,下车被泥水湿了靴子。”
刘师爷道:“不妨。”朝前走去。准备用军师的头脑,指点这些蠢材做事。
李头儿惊呼着上前,张着手虚拦,“刘师爷,这怎么使得,怎能让你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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