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宅门进了小院,墙角处,一片绿意盎然的兰花,配着一株南方特有的山茶,耀眼而不娇。
谢晋走到山茶树下,扯下一片山茶叶,在拇指与食指间滴溜溜的转动,看着那炫目的绿色圆晕,谢晋的心里如同一潭清湖,却被无端砸落的巨石震起一片浑浊。
沉默了半天,手中的绿晕突然断开掉落,看着指间仅剩的叶柄,谢晋重重呼了一口气。
在谢晋的心中,永远忘不了那一幕,父母的屈辱,一直是他心中的一道坎,他总想着有一天能问剑临安谢府,讨个公道!
而今,还要加上一个姑娘!
谢晋趴在桌前,摆弄着手中的毛笔:“师父,去临安怎么样?”
剑老随意地翻看着谢晋屋里的书架,虽然这小子无赖了些,可书读得确实不错,如果不修道,考个凡俗进士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与不去,在你,又不在我。”
谢晋沉思良久,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就着窗外山茶的美色啃了一口“去,当然得去。”
说完,谢晋直接卷起了一个布袋,塞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熏肉,还有点散碎银子,走到小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后,没甚留恋,径直离去。
小河镇一点一点地在身后远去,几番回首,终于是看不到了,谢晋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
在那个世界,有人御剑乘风来,有人除魔天地间,有人一口酒便是一片汪洋,有人一指便是一座山崩,有道家神仙朝游沧海暮苍梧,有兵家大能一力敌千军,有佛门高僧放下屠刀便是莲花漫天。这个世界除了大夏王朝,更有无数的国家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大夏之北是草原一族,一个活在马背上死在马蹄下的民族,他们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破天关,入中原。大夏之南是离耳国,鲛人一族,性残暴,居海中,全身覆鳞,渔者不敢渔。大夏之西有西域诸国,共尊圣殿,所修之术不同中原,称之魔法斗气,大夏之东有扶桑国,其国好战,其性无常。
不管是那遥远的京都,还是书中描绘的神仙世界,对于现在的谢晋来说,都太过遥远了,遥远到仿佛是天空中的一轮明月,看着很美,但也仅限于看着而已。
一路无事,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谢晋才堪堪看到一座秀丽高山,林麓幽深。
“层椒青青日西下,遥算到山尚三里。解鞍行将树下眠,对月一觉恰天明。这便是我的上京第一关吗?倒是一座好山。”谢晋趋步,急忙赶到山下,穿入林中。
“这一处处崖苔藓生,老柏修篁,看着是灵山福地,但那些不知道生长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的古树枝上、杂草堆里,埋伏了多少虫蛇,估计就是有一只妖兽藏在十米外,你眼睛都看不到。”听着剑老的描述,谢晋心头一阵发怵。
双脚微微用力,整个人趴在树上慢慢爬到了七八米高处的树杈,小心地朝远处看去。
果然,只见在远处一百米左右,一只双角野猪正张望着四周,若不是谢晋站得高,恐怕谢晋根本看不到这只双角野猪。
“双角野猪,一阶妖兽。虽说体型壮硕,却极为灵活,双角尤其坚硬。”谢晋脑海中浮现有关双角野猪的讯息。
这天底下的妖兽,传闻都是由神兽血脉不断传承下来而诞生的,神兽血脉一代代不断稀薄,而诞生了不同等阶的妖兽,譬如眼前这只双角野猪,便是具备神兽当康的一丝血脉,不过却极其稀薄,除非有所奇遇,否则难以不断进化。
“钦山中有兽焉,状如豚,名当康,其名自呼。见则天下大穰。”
“虽然只是一只一阶妖兽双角野猪,可不过用来练手刚好合适。”
谢晋悄悄下了树,搓了搓颤抖的手心,第一次战斗,难免有点紧张,整个人低着腰,蹑手蹑脚的穿过树林,朝双角野猪靠近过去。
在离双角野猪还有近十米的时候,谢晋透过杂乱的草隙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取下木剑,轻轻握住,这是少年第一次,出剑!
“呼”谢晋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激动,然后足下猛蹬,如同蛟龙出洞,猛然从杂草丛中跃出,当双角野猪警觉地转头看来时,谢晋就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带着劲风到了双角野猪身前,那畜生立即一声狂吼,头顶那根又粗又长的双角直接扎向谢晋。
“喝!”谢晋手中木剑竖劈,沉重的力量,瞬间将双角野猪头顶划出一道血痕。而谢晋双手也因为双角野猪的猛烈撞击而感到一丝麻痹。
“剑之用,力、法同使,气、意共出,若遇到弱者,自然能一力降十会,可若遇到同境或者更强的,光靠蛮力是不行的。”剑老并不打算直接就教谢晋剑法,而是让谢晋先行体会。
谢晋虽然初出茅庐,经验不足,但十余年从书中积累的智慧,以及一个月多的举剑,让谢晋拥有无与伦比的定力。
深吸一口气,手中木剑缓缓举起,对面的双角野猪因为受伤也激发了兽性,低头扬起双角,蹄下猛力践踏着地面,后足发力,迅捷猛冲而来。
少年持剑以待,十米的距离,双角野猪瞬间即到。谢晋右脚脚尖立起,左脚发力转身,躲过双角野猪的猛冲,手中木剑则借转身之势,带着沉重的力量猛劈下来。
“砰!”双角野猪的身体因为惯性冲过谢晋身侧,砸在地面,掀起一阵尘土。坚韧的木剑直接将其颈椎砸断。习惯性地用剑杵着地面,谢晋大口喘气,刚才那一剑虽然一招毙敌,但也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
“怎么样?小家伙,第一次用剑,可还行?”剑老呵呵一笑。
“呼~呼~师父,我这不叫用剑,倒真像拿了根木棒,将这野猪生生砸死!”
这个读了十年书,才刚刚举剑的少年,,就在这深山里堪堪砸出了第一剑。
若说这砸出的第一剑是谢晋剑道之路的起点,那接下来的横山之行,才真正是修行的艰险前路,一点点在谢晋面前铺开。
如同一副行草书法,落笔后,便行云流水般的展现在谢晋眼中。
往后的一月时光,谢晋的身形虽然有些清瘦,但明显壮实了不少,木剑也愈发舞得顺手。
再次穿过一片树林,算算方位,谢晋算是穿过了横山外围,渐渐靠近去往文星郡首府摘星城的官道。
“修行之路,在稳不在急,需张弛有度,这横山外围已经是你的实力极限,若是继续深入,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呵呵。”剑老的虚幻身影悠悠飘在谢晋身边,透过树林,一条偏僻的官道已是近在眼前。
踏上官道,谢晋有点心虚的看向路的两个方向,此刻的他衣衫破烂,一身泥泞兽血混杂,所幸,这山林中,什么都缺,就是不乏吃的,从父亲学来的手艺,虽然欠缺调料,但也没有亏待了肚子。
继续赶路,走了半天,谢晋终于在这偏僻的官道上听见了人声。
“不生粟之国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归也;粟也者,财之所归也;粟也者,地之所归也。粟多则天下之物尽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参徙成国。舜非严刑罚重禁令,而民归之矣,去者必害,从者必利也。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所谓兴利者,利农事也;所谓除害者,禁害农事也……”
一道清朗的读书声传到谢晋的耳中,谢晋诧异地跟上前去,只见一个凡人书生负芨而行,一手持书而阅,一手撑着黄纸伞徐徐前进。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瞧见一身褴褛的谢晋,一愣之后,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先贤大儒刘向治《春秋谷梁》,以阴阳休咎论时政得失。”谢晋尴尬地扯了扯破烂的衣衫,回礼一笑。
那书生眼里的惊讶一闪即逝,“在下宋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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