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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红梅黄龙与黑云

一道纤细的黑衣身影捂着胸口,压抑着体内的伤势,小心翼翼的感应了一下四周,嗖的一声,身影几步跳出巨坑,消失在一片焦木林中。

摘星城,南王府。

林锷带着重伤昏迷的谢晋刚走进宅子,便有数道身影迎将上来,那领头的一道青年身影闪掠而来,然后出现在林锷面前,赫然是那与谢晋有过几面之缘的林去疾。“爷爷…刚才那是?”

“有东桑的人潜入我西南地界,并布置了诡异阵法,看样子,应该是被这小家伙撞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闻言,林去疾一怔,眸子一动,便是见到了那浮在林锷身后的谢晋,瞧得后者那浑身鲜血,气息残存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眼看着这小子风风火火的出城,回来竟然搞成这幅模样。

啧啧了一声,林去疾回过神来,心头一声嘀咕,不就是鬼刀门吗?随便一个观海就将这小子撵得到处逃窜,怎么还牵扯进来了东桑。

林去疾也不继续多问,连忙听从爷爷的吩咐,将谢晋找了个清净小院安置下来。

看着那愈来愈浓郁的绿色光罩,林锷若有所思地低低呢喃了几句,林去疾没有听清,只是感受着谢晋正在一点点恢复的气息,有些放下心来。

“走吧,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在这里疗伤,有了……他很快就会痊愈的……”

林锷带着林去疾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而随着两人的退去,此处也是变得寂静无声了下来,唯有着那生机勃勃的绿叶滋润着谢晋,润物细无声。

东桑一行人的出现,无疑是令得摘星城城主府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对于这个一直侵略沿海的一族,城主府内的将领们都是感到极为的棘手。

这些年的摘星城,因为林锷的存在,几乎没有发生过太激烈的战事,鲛人一族也一直不敢大规模进攻。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戒,一直坚守要地,因为他们知道,战争的爆发迟早来临,也许是几年,也许还有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没有人知道,各族太虚祖境的存在究竟在三千多年前定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协议,又为何四族归来,不见炎黄人祖。

四族虽然觊觎炎黄之地,但一直以来因为各祖协议的存在,也一直都只是边境袭扰,各大太冲境相互制约,四族太虚则遵协议不出。

对于这种情况,大夏王朝也只能尽全力的增强各阶层实力。炎黄一族历经三千年而不倒,除了对方太虚境不出以外,自然是那份源于血脉的骨气与韧性。纵使朝代更迭,也只会愈来愈强!

只要太虚不出,炎黄一族可敌四极!

既然如今四极之族已经有了联手之意,那协议终止的那一天也必然不会太远,东桑能把手伸到西南来,那其他四族也能做到,不只是西南,还有沿海、北关等各大深处,恐怕都有四族之人的潜入。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在大战来临之前,将这些潜入的钉子通通拔掉,否则一旦开战,后方将成为最大的掣肘。

攘外,安内,这是两个必须同时进行的政策。

临安,紫金宫,御书房。

一封崭新的加急奏章平平坦坦的铺在案上,摇曳的烛火下,那蘸了朱砂的笔毫仿佛也变得飘忽起来。

大夏天子,这个统御四海的中年人,一对剑眉紧皱,批下了一个红圈,将笔随意的搁在案边。

“臣林锷上表:

人祖深虑我与四族不合,故以天道誓言约束之。以人祖之明,量太虚之难,固守疆土,敌倍于我也!

东桑、西殿、南鲛各据一极,暗中调度,互通豺心。东桑之寇至于深入,冒死布阵,已非今日新事。有此一,必有彼二。何况于西殿、南鲛?

北原如狼,谋定后动,安稳之处,暗藏刀锋!亦不可不防也!

臣请陛下出动隐龙、明龙,排查各郡,扫除城府山川之暗疾,以解内忧,方可图外患也!”

龙袍中年揉了揉太阳穴,“苏勖啊,咳咳”

龙袍中年身后,一位老太监为皇上披上一件衣服。

“朕记得当年你随先帝,便是去的南方吧?”

“是的,陛下。”苏勖说完,恭敬地将一封信翻出奉交皇上。

皇上随意的拆掉信封,看着信里面的内容,才刚平缓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苏勖啊,朕记得当年是先皇命你定离耳鲛人之变,战后加封辅国大将军,这么多年,虽然久居宫中,但鲛人一族至今仍有你苏勖止啼的传说。也不知现在你若再入离耳,可还能小儿夜闻止哭?”

皇上紧了紧披肩,“凡人啊,纵然有借天伐尊之力,也终究只是凡人之躯,世人都说皇位好,可谁知这上面命不由朕啊!”皇上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苏勖听到皇上言及鲛人,“皇上,南方那边……?”苏勖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老爷子说了,最近西方圣殿好像和鲛人往来频繁,东边那边也有点不安分,北方草原,呵,那里从来不曾安静过。”皇上揉了揉太阳穴。

“苏勖,拟两道旨,一,封南王府林新月为文星郡主,赐临安清源小院,奉旨进京。二,着吏部,封谢林四品骁骑将军。”

“是,陛下!”苏勖恭敬退下拟旨。

“江山这般多娇,豺狼竞相分之。朕也想看看啊……”中年天子龙行虎步,摘下御书房内悬挂的一柄剑,熟练地挎在腰间。

手指轻轻抚过剑鞘上的一方金印,这是极其普通的剑鞘上,唯一不俗的地方,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小字。

这柄天子剑,叫“凡人”。

……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之间,一月时光缓缓而去,寂静房屋中的谢晋,虽然还没有苏醒,但那身体确实恢复了原样,断裂的骨头也复原。

红润的脸颊上,一吐一纳带动着某种神奇的韵律,不再像以前那般,重伤好似垂危,令人担忧不已。

……

谢晋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这片天地下了好大一场雪,雪越下越大,盖满了整片山河。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自从来了小河镇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雪了。天空之中一道道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银白的雪花上,折射出一弯弯彩虹匹练,煞是美丽。

谢晋身子慢慢落下,任由雪花落满周身。

山林之中,惟有一株红梅,卓然而立,颇有一股动人的韵味。

看着这株老红梅树,谢晋抬步走了过去。

专注地看着这一树梅花,望着那漫天雪白落在其上,也无法遮掩的深红,体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境。

他轻叹一声,抬起手腕,正要摘下一朵梅花时,忽然,谢晋神情一动,目光落在远处山林。

只见一个长发老人,身穿薄衫,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此人步伐不快,但谢晋却有种缩地成寸之感,前一刻此人尚在远处,下一刻,他已然从谢晋身边走过,来到了树下。

在经过谢晋身边的瞬间,这位老人仔细的看了谢晋一眼,露出洁白的牙齿,温和的笑道:“孩子,你叫什么?”

谢晋目光平静,此人实在古怪,体内没有半点灵力,乍一看去,仿若凡人,但凡人又怎能出现在这神秘的地方,却偏偏给人一种亲切,谢晋不动声色,略一作揖,说道:“晚辈谢晋。”

那老人目露异光,颇有兴趣地看了谢晋一眼,笑道:“晋,晋好,四海升平,天下大同。晋,晋难,大道修远,登天不易。”

老人哑然失笑,轻轻摇头,看向谢晋说道:“你可能听懂?”

谢晋目露似笑非笑之色。说道:“前辈字中玄机。在下不懂。但我却认为,晋就是晋,就是谢晋,就如这梅花,傲雪欺寒是它,与众不同也是它。”

老人双眼顿时大亮。笑道:“好!甚好!大道漫漫,上下求索,圆天之损而补不足。”

谢晋点了点头,看了看万里雪飘,赞叹道:“梅花之美,在于不同,雪花之美,在于广阔。谁也不比谁差了意境,这也许就是剑道吧。剑道汪洋无际,一滴可见日月起落,一溪可看江山无限,一河可证桑田沧海,一海便是世界。”

“那何是滴?何是溪?何是江流?何是海洋?”老人轻声道。

谢晋收回目光,举起右手,五指虚握,掌中没有木剑少年。

“一剑是一滴,十剑是一溪,百剑成江河,千剑便为海!”

老人含笑,抬脚走出树底,大步流星,渐渐离去,远远的,传来他若有若无地声音。“晋,上也,梅开是上,雪落也是上。道意是上,一剑万剑也是上。痴儿,醒来。”

谢晋立在天地之间,内心一片豁然,他隐约把握住了一丝道意,“那老人是谁?”

谢晋哑然失笑,不再多想,一步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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