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城,作为西南地界最大的城市,莫说这些江湖打杀,就是飞剑腾云,这些凡人也见怪不怪,何况是眼前的两个小年轻。
那黑衣女忍毕竟是东桑精心挑选的英才,瞬间就知道,遇上高人了!
不敢逗留,那女忍轻点地面,众人瞧得一道黑影窜出,眼前就只剩下那个撑着一把木剑从一地碎屑中爬起的少年。
“刚才那姑娘这轻功当真厉害!依我看,这江湖第一轻功的香如故怕也不过如此!”席间一粗狂大汗煞有其事的捏着下巴说道。
“你这赵胖子睁眼说瞎话,你见过香如故?要我说啊,这第一轻功还是当属盗仙白小汤!话说……”
“去你丫的,难道你又见过他。有本事,自己干了这碗酒!”
……
嘈杂的喧闹声此起彼伏。
谢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瞪着大眼睛看着柜台上的书生。
书生愁眉苦脸地盯着账本,长衫的淡蓝色很显然是洗了又洗后掉剩的颜色。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的书生皱着眉头朝谢晋瞪了一眼。
“幸亏掌柜的不在,否则她这些老木头只怕还得再翻两倍价哦。”
谢晋傻傻地看着书生,楞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头顶的木板大洞,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客栈……真他妈邪门!”
“师傅,那个账房先生能看出来是什么实力吗?”谢晋眯着眼睛,心里偷偷的询问剑老。
“谪凡。”剑老淡淡地回答道。
闻言,谢晋心中一凛,没想到,这随便一家客栈就能遇到一个谪凡!
人人元自有神通,能觉道的,多能踏上留仙之境,但,能谪在人间,体味凡尘,历经劫难的,却是少之又少,惟有天地赐下仙名者,放才有望谪凡!
若想获取仙名道号,要么靠强大的道意神通打开天门,走上一遭天阶,要么就到皇城中央封仙台前,参与留仙之战,取百名授仙号。
前者,开天门、登天阶,一道一门不动钟,一步一阶不见头!可见其难!
后者,封仙台,万人敌,群英星罗点仙台,仙垣零谢著冠标!可见不易!
谪凡之境,当真艰难。
不过既然入了谪凡,自然是需要到凡间修行心魂。融入人间的谪凡,便就返璞,没准你身边的一个乞丐也可能个离太上只差一步的谪凡强者!
谢晋诡异地看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白衣小二,那小二被谢晋盯得毛骨悚然,一溜烟小跑溜进了厨房。
谢晋这才收回目光,见那账房先生也没有搭理他的打算,悻悻地换了个房间上楼而去。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四处感应了一番,确定了没事之后,谢晋又谨慎地关好门窗。
坐到床边,望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剑老,谢晋急切地从意识空间中掏出《从军行》、孕魂香和砚台碎片。
“师傅,那个剑经……”谢晋捎了捎头,兴趣十足。
“小家伙,我坐守三千年,得悟剑道精要,只是根基已固,又有责任在身,不得转修。雨歇、天长、云月,又早已不在人间,所以,这功法我只创了一半,另一半,因人而异。所以如果你选修了它,便是我,也不知道你未来的道路会在哪里。”
谢晋挠了挠头,清秀的脸庞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师傅,人们常说未来可期,也许,我更贪心一点,想让它不可期,若是一眼就看到头的道路也没啥意思,倒不如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更来得精彩。何况,师傅,你虽然还不愿意和我说,但我也能模糊猜到一点,您和师兄们一定是再守护着什么,也许,就是炎黄。”
谢晋缓缓地从背上解下木剑少年,横在膝上,轻轻地抚摸而过,“您既然选择了我,那我就更要相信师傅挑人的目光。”
看着眼前眸中带着得意光芒的少年,剑老难得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苍老却清澈的眼眸里,如有红日初升。
“小家伙,既然你有这份觉悟,便要知道将来付出什么。让你再走一遍前人的路,也只能像我一样,苦苦守候,但我更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打出去!”剑老心中默默的期许,并起剑指,指尖凝聚一道璀璨剑芒。
“小家伙,接好了!”
谢晋挺起身板,闭目宁神。只觉一道亮光在眼帘外划过,点在他的眉心,顿时,脑海中一篇篇金色经文闪烁而出。
“剑者,敌一人法,拒万人法,退而思,进而学。天下之剑原于物,天下之剑造于道。剑有奇正,有从伏,有扬备,有前后,有古今,有握奇,有游阙。其剑不一,亦有轻重、饶减、盈缩、远近、疏数之权。剑决内息,剑断外迹,和缓中锐锋,具温柔之气,灵则通神,玄能入妙,运而通神,光灵不昧,而能通妙,而能超众……”
盘膝而坐的谢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泛着点点荧光。
“这只是剑经总纲,共分四部,每一部都需要你自己来定义你的剑道,你现在已入观海,借穗剑之法领悟了红梅剑意,可以定义自己的第一部剑经了,前三部每一部都可达两个境界,但最后一部,为师也只是参悟了一半,那至高的太白境界,终究是几千年来无人可达的地方,所以我也无法写出这最后半部。各祖曾有猜测,但终究没有实现。”
剑老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谢晋,“你现在只需脚踏实地的前行,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希望你有一天能……”
剑老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谢晋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走到那一步,一窥究竟。
谢晋伸手白皙的手掌,体内剑气缓缓流过经脉,汇聚到指尖,绽放出虚淡的梅花,现在只是初步的修习,接下来,他就要开始定义属于他的剑经了。只有定义了第一部剑经,他才能真正发挥出剑道威力,继续前行。
剑老默默地看着谢晋,没有打扰,每一部功法的问世,都是经由前人不断摸索而来,有成亦有败,对于这未知的剑经,只能让谢晋自己做出属于他的决定。
没有任何头绪的谢晋一遍遍回顾着剑经,却百思而不得其义。
“剑,剑……”谢晋左手杵着头,小声呢喃,右手拇指与食指断断续续的打着响指。
“哒,哒,哒,”每一下都擦出一朵梅花,淡淡的粉色梅花在指尖绽放,又消散,绽放,又消散……
看着手中的梅花开合凋零,就犹如度过了一季春秋,又迎来一轮冬夏,一岁一枯荣,顷刻之间,那梅花就度过了八九年华。
枯荣有序,由生而死,向死而生。一梅可见冬去春来,一剑也可掌握生死。我观剑如是,剑观我亦如是。我持此剑既求道,也求一问:
问临安谢府,谁定仙凡?
问新月郡主,可愿山盟?
问家中父母,可还安康?
问恩师剑老,我能担否?
问一句,宋承平,禾下可好乘凉?
问一句,林去疾,关外可还缺兵?
问一问东桑,问一问西殿,问一问南鲛,问一问北原,我炎黄山海,可是如此多娇?
谢晋内心豁然,他是个少年,少年自有少年的抱负,少年自有少年的壮怀,少年也曾梦想仗剑江湖,少年也曾梦想金榜题名,少年想大漠孤烟,少年想长河落日,少年也想心爱的姑娘,儿女情长,少年也想脚下的土地,家国情怀。
既然想,那就带着剑,走出去,问一问,这人间,我可去得?
谢晋清秀的脸庞上,嘴角翘起。
“哒!”
一声清脆的响指回响在寂静的屋内,楼下隐约传来食客的喧闹,窗外的柳枝上有家巧在叽喳。
“师傅,它叫问剑经。”
指尖,梅花绽放,有如红日,其道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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