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往前四五百米,一线天入口处,长了一棵粗壮无比的素心腊梅树,云迟张开手臂只能环住树干四分之一。
花朵硕大,花瓣厚实,花骨朵一批接一批,怎么也开不尽。
云迟十分喜爱这棵树。
日常食用鲜花瓣几乎都采自这棵树,给萧关逢制作的花茶也来自这棵树。
此时,她趴在树干上,眺望远处。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落雪岭上数月,誊写法经、打坐练气、煮饭烧菜、摘花、制花茶、挨揍,就是全部日常。
云迟不觉日子清苦,只是有些委屈。
她似乎、好像、仿佛成了时境雪的专属宠物,和条哈巴狗无异。
便宜师尊时境雪,高兴时摸摸“小狗”脑袋,不快时把她当皮球拍。
要问云迟最害怕什么,那一定是从黑血碑攀爬出的恶鬼。
有时境雪在,恶鬼难成气候,但只要恶鬼出没,云迟必会受伤,很严重的伤。
绞杀恶鬼,难免沾染阴鬼之气,这时候的时境雪,比恶鬼恐怖百倍。
记得那日天气很好,黑血碑又一次拔地而起,恶鬼怨灵铺满峡谷一端。
她留守木屋。
给萧关逢写完信后,又为时境雪准备了几道清心降火的小菜,而后倚在屋前梅树上,瞭望远处。
远处天穹藏着嗜血暗光,霜白剑光舞出一道道幽蓝弯月。
血雾中剑光尚在,时境雪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目光阴暗恶毒,好似刚从地狱爬出来,不由分说,脖子被大力掐住,指间插入皮肉,时境雪发了狠要将她捏碎。
时境雪问她为何不哭,他要她放声大哭。
但泪腺好像被堵住,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时境雪,笑容阴森可怖,修长的手指比魔爪更残忍。
她睁大双眼,看着魔爪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眼角流出液体,接着眼前一片血色。
好像有刀子在眼眶里切割、翻搅,液体垂落唇边,泛着铁锈的腥甜。
是血!
面颊传来剧痛,牙齿尖利,轻轻松松扎破皮肤,比起蚀骨灼心的疼痛,近在咫尺的呼吸更加骇人,她甚至听到男子吞咽鲜血的声音。
发了疯的时境雪,听不到任何祈求、咒骂和告饶,直到身前人在他手中窒息。
她失去了光明,时间不长不短,恰好半月。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格外敏感,所有不幸都被无限放大。
那十几日,像是走在地狱里,看到百般刑罚,蛇虫鬼兽、油锅业火,不得逃离,也不得超生。
她想,为了治好这双眼睛,时境雪定是付出了些什么,因为在她睁开的第一眼,瞧见男子唇色煞白,面容透出病态。
这都是他自找的!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关心。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随时境雪一同修炼,而是日日爬上这棵老树,盯着一线天入口发愣,一呆大半日是常有的事儿。
直到看到一道窈窕身影,仪仪而来。
蓝底雪缎衣,银雾绡薄纱罩,云迟认得那是凌剑宗弟子衣袍。
待到女子靠近,云迟小腿倒勾树梢,甩动腰肢,从树上翻身跃下。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若是没有财,绑走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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